客厅到餐厅的距离有些远，需要经过一条长廊，莫烨和光头的办事效率很高，谈笑之间，地上的血迹就已经处理干净了，只是那微微泛红的地砖还是很扎眼。

封以辰的目光在地砖上落下，眉头紧皱，对着一旁待命的莫烨吩咐到：“换了。”

“是。”莫烨领命退了出去，光头也跟在莫烨身后离开了封家老宅，那个光头祁妍还是有印象的，就是在醉煌时调侃封以辰的男人。众人退去后，热闹的封家老宅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仿佛一个压抑不透气的地牢。

收起心底的疑问与残留的惊恐，祁妍强装镇定的走到餐厅，在封以辰的对面坐了下来，即使她努力控制着内心的忐忑与不安，但颤抖的双腿还是将她内心的恐慌暴露的一览无遗。

耳朵听的和亲眼见的是有区别的。小时候也听闻爸爸说过他的传奇事迹，但今天亲眼看见那个男人死在眼前的时候，还是充满恐慌。

或许在豪门眼中，一条人命也不过如此吧。

祁妍看着封以辰陷入了深思。对面的这个男人和荧幕上的翩翩风采判若两人，或许这才是他最真实的一面，手段辛辣，残忍嗜血，如此冷血无情的男人真的会放过自己放过祁家吗？

封以辰抬头时就见祁妍盯着自己愣神，放下手中的刀叉，他缓缓的喝了一口酒，这才开口，道：“我有那么好看吗，还是说你又在计划着什么？”

冰冷的声音穿透耳膜，不带一丝温度，瞬间渗入神经深处，直入四肢百骸。所有疑问在接触到封以辰墨色的凤眸时，瞬间破灭。

“你能不能不要再怀疑我。封以辰，我承认我喜欢你，但是你也别拿着我的喜欢就肆意怀疑，我祁妍不是矫情的人，你若是放过祁家放过我，我定会一辈子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残留的惊慌被清醒的理智一点点侵蚀，她累，她很累。她受够了这个男人一副话中有话的样子，也忍受不了他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和猜疑。纵使万般喜欢，也禁不住他这样的疑心。

封以辰怔了怔，随即恢复了神情，眸子中闪着异样的光彩，这样咄咄逼人的祁妍才是她认识的，才是祁家的二小姐。之前那个唯唯诺诺，蹑手蹑脚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当南州的祁家二小姐。

“没想到你口才这么好。”

他就座位上起身，步伐不急不慢的绕过餐桌停在了祁妍的身后，身体缓缓前倾，双手柱在她做的椅子两边的把手上，薄唇微张，不慌不忙的说道：“不用着急离我那么远，祁家造的孽也应当你来还。”

淡淡的烟草味沁入鼻息，祁妍身体僵在椅子上动弹不得，似是耳边说话的人不是封以辰而是一条正吐着信子的毒蛇。

目睹了封以辰杀人之后，她有意的想离这个男人远一点，他太危险，危险到让人接近就不自觉的神经紧张。可是他并没有打算放过自己，而祁家的存亡还在自己的身上，纵使知道前面万劫不复，她也要向前迈步。

“既然还债，那就说清楚到底是什么债，怎么还。”冷静下来的祁妍深吸一口气，转头迎上封以辰似笑非笑的的眸子，语气坚定不移。

男人展眉轻笑一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你是真的不知道祁家的所作所为吗？”

“我说了，我、不、知、道。”牙齿被咬的吱吱作响，祁妍强忍着心中的怒气，但不满的神情早已充斥整个瞳孔。她到底要怎么说他才能相信，这种无时无刻不在的怀疑，不信任已经让她快要疯掉了。她向来是性子直率之人，哪受得了这样的软磨硬泡。

“既然不知道那就不要知道了，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要怎么还债吗？”他并不在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似乎也相信了祁妍的话，但对这件事仍是闭口不提，若是什么都知道了，这场游戏还有什么意思，处处充满惊喜的猫捉老鼠的游戏才是他最喜欢的。

看出了他眸子里的狡猾，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威胁，祁妍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个男人狡猾如狐狸，心狠如野狼，这样睚眦必报之人，断然不会让自己轻松的还清债。

看来，是要辛苦了。

“你想怎么还，我都奉陪到底。”声音略带一丝颤抖，眼神却是无比坚毅。封以辰说的没错，她是祁家的二小姐，身为祁家的女人，她有必要有责任还清祁家所欠下的债。

“慢慢来，我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是会明白的。”男人嘴角上扬，不急不慢的道：“既然你喜欢我，就拿出点诚意来，不然我可不保证不会做出一些事情来。”

对，

这是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拿着她对他的感情当作筹码，来威胁她对他的服从。

这个男人，还真是卑鄙无耻。

“你就这么喜欢玩弄别人的感情吗？”许久，祁妍面色平静的看着封以辰，她不在做无谓的挣扎，既然结局已定，那就陪他玩完这局游戏。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喜欢是否是真，一句‘我爱你’说了多少次又换了多少人，嗯？”他的手挑起她的下巴，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人。

他不是不相信这份感情的真，只是祁家的人他不能留，他的心自然也不会给她一席之地。他就是要将她的真心慢慢践踏，看着骄傲的祁妍一步一步的走入地狱，万劫不复。

凭什么她就能一直生活在阳光下，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得到全南州的仰望，这一切的一切，原本都应该属于他，既然曾经失去过，那就要不择手段的夺回来。

只要他紧紧握在手里不松手，就不会有人从他身边悄悄拿走。若是真有不知死活的人，那就别怪他的不客气。他本就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也断然不会因为三言两语就金盆洗手。

“不管你信不信，也不管祁家和封家之间有什么恩怨，我只是想告诉你，封以辰，我对你的感情不掺一丝一毫的假。”

她说的是那样的肯定，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封以辰脸上的变化。或许感情就是这样，你喜欢上一个人，即使知道他是十恶不赦的魔鬼，但也想不顾安危奔向他，只为换来他的一丝温柔。只是这种温柔，她怕是得不到了。

这个场景好像似曾相识，曾经也有一个小女孩用着同样肯定的语气，对他说：“星辰哥哥，我阿乔就是要做星辰哥哥的新娘子！”

那女孩有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是他无数黑暗夜里的唯一一束光亮，他曾许诺过一定会护她一辈子，陪她看尽夜夜繁星，可现在那个女孩子怕是已经飞上天化作星星了吧，而“星辰”这个名字，已经好多年没人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