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十六在萧裙的陪同下进入了那自己独自居住过四年之久的小院，其中已经是杂草丛生，一方蓄水的浅池，也早已经干涸。

推开屋门，萧十六发现屋里却是已经被人洒扫过，一些日常用品，也都备得齐全。

萧裙道：“你的消息来的太晚，我只顾得上给你收拾了一下里屋，至于这院子，我晚点再过来帮你清理吧。”

萧十六忙道：“多谢姐姐费心了，至于这院子，我得空自己收拾一下就好了。”

“那好吧。”萧裙轻轻点头，她随着萧十六进屋坐下来，两人相对，一时无言。

萧裙沉吟片刻，开口道：“十六，你的体内现在仍是毫无玄力存在的迹象，你的那个师父，没有教导你修炼？”

元谯大陆上的武者等级，由下至上分别为锻体境，纳玄境，游劫境，登风境，通天境，化神境和玄神境，每个境界，又分为三个小境界。

武者打熬体魄，拓宽经脉，为锻体境的要求。之后借助对于玄诀的修炼，吸纳天地间玄力入体，为己所用，故名纳玄境。

一般来说，二十岁之前的青年武者，大多数都是处在纳玄这一境界。

就像萧裙，如今的她处在纳玄境界第三重，又叫做纳玄三重天，在同龄人当中，已经算是不错。

而对于今年已经十九岁的萧十六来说，尚未从锻体境界突破，意味着他在武道一途上已经落后于大多数同龄人。

“我现在，处在锻体三重天。”萧十六面上古井不波，坦然说道。

“那你这三年，都跟师父学了些什么啊？”萧裙的表情略显焦急。

萧十六知道，这是萧裙在关心自己，不过他还是卖了个关子，只是把左手举在萧裙的面前。

先前萧十六出于三年来养成的习惯，下意识地巧藏了左手，待他主动将手举起，萧裙这才看到，在他的左手中指、无名指和小指上，各自戴了一枚颜色、形状各异的宽厚戒指。

“你就学了这个？”萧裙面色有些难看，“你要是敢玩物丧志，别怪堂姐我揍你！”

萧十六哈哈大笑。

“姐，你看我是那样的人吗，这次回来的正好，赶上四大学院的招生时间，家族的名额竞争，我会参与。”

所谓四大学院，乃是伫立于整个东曜地界的四所庞大学院，它们之间同气连枝，几百年来，为东曜的二十九个州、界培养出了数不清的青年才俊。

萧裙道：“四大学院每年的招生，考核的严苛程度暂且不提，光说这名额分配上，就十分变态。”

“你可知道，他们为了刺激平民武者的修炼，规定每年的选送名额，在二十九个家族当中，只准有直系一人，其他依附势力以及旁系一人，其他的名额，必须全部来自于平民武者？”

“也就是说，要想拿到初步的选送名额，意味着必须在家族所有的小辈当中夺魁？”萧十六眉头微皱。

萧裙点头。

“之前只听说四大学院难进，没想到这么难啊。”萧十六轻叹一声。

“谁叫我们生在萧家呢？”萧裙道。

萧十六闭目沉思，片刻之后，他突然问萧裙道：“姐，今年最厉害的小辈，不会是你吧？”

“是就好了，”萧裙略显落寞，旋即她抬起头，问道：“你真的要争取名额？”

“当然。”

“你行吗？”萧裙半信半疑。

“走着瞧吧。”萧十六一笑。

……

入夜，天幕高远，银星疏挂。

萧十六提了把小铁锹，径自离家。

在街上，他寻了家尚未打烊的酒家，买了些酒菜，一并提着出城，往东走去。

那是萧家祠堂所在的方向。

天气微凉，不过对于萧十六这个半吊子武者来说，也已经算不得什么，锻体境三重境界的打熬，已经使得他的身体超出常人不少，不会轻易感病。

萧十六信步绕过祠堂，来到后面的墓地里面，他的父亲，萧帆，正是长眠于此。

萧十六在父亲的墓碑前盘腿而坐，把买来的酒菜一样一样地摆好。

两只酒杯，一杯自饮，一杯敬在地上。

萧十六平静开口道：“爹啊，是我，您儿子来看你来了，您可别怨我好久不来了，跟您说，您儿子撞了大运，跟着师父去学本事去了。”

“什么，您问我都学了什么本事啊，您看，都在儿子手上了。”

“这可不是一般的戒指啊，一个戒指，就是一幅玄甲，您儿子现在，可是个玄师呢，这以后走到哪，都不愁吃不愁穿了。”

“当年师父来找我的时候，也没个人能商量商量，耽误三年的修炼时间去学习玄甲之术，您说，您儿子这选择值不值啊，毕竟现在萧裙姐已经是纳玄境三重天了，尚且没有把握能够拿到名额，我要是拿不到，可就又得等一年啊。”

萧十六又给自己斟了杯酒，一饮而尽，继续说：“也罢，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再说了，不是还有母亲留给我的玄诀嘛，说不定很厉害呢？”

说完，萧十六起身，朝着萧家墓地的边缘走去。

五十步外，有一堵矮矮的石墙，用来把墓地和外面的耕地给分隔开来。

萧十六弯下腰，循着石墙根走了一会，找到了一块巴掌大小的、反射着星光和月光的光滑黑耀石。

萧十六反手抽出别在腰间的土锹，朝着脚下的泥土挖了起来。

往下挖了一尺有余，一只灰头土脸的小木箱便是显露了出来，萧十六将其掘出，信手打开。

一本封面已经是泛黄的厚重书籍静静地躺在里面。

上书五个大字——重霄惊雷诀。

这是萧帆留给萧十六的一本玄诀，据他说，这是由萧十六的母亲留下来的。

萧帆在弥留之际，紧紧拉着萧十六的手，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你以后一定要修习这部玄诀，一定要修习这部玄诀……”

我会的。

萧十六手中握着玄诀，嘴角微扬。

不只是为了您，父亲，也是为了我那从未谋面的母亲，也许，未来会有一天，我们能够再见面，也说不定呢。

——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