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的娘看到他醒了，立马跑到床边抱起他哭了起来，嘴上哭天喊地的叫着：“我的儿啊，你可醒了，你知道不，你可把娘吓死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娘怎么活啊。”

“桂花，你要是再这样哭，你就不怕把你娃给勒死啊。”奶奶站一边说着，桂花婶婶才反应过来，又哭又笑的松开阿宝，连忙把水放到正不断咳嗽的阿宝面前，小声问道：“宝啊，娘刚才是太激动了，没伤到你吧。”

阿宝摇摇头，可眼神有点虚，脸色也有点白。

“灵婆，我娃这……这咋了？”桂花婶婶看到方阿宝无神的样子慌张了，连忙问旁边的灵婆。

灵婆上前仔细检查了一下阿宝的状态，才说道：“你放心，他只是有点虚弱，受惊吓过度，休养两天就没事了。”

灵婆这样说了，桂花婶婶才松了一口气，笑中带泪的在阿宝面前乱亲一通。

奶奶看阿宝已经没事了，便上前拉住我的手，我却扭着看着眼睛茫然直视前方的方阿宝，奶奶便说：“他没事了，我们也该回去了。”虽然还想和阿宝呆在一起，但奶奶已经拉我走了，灵婆也说他没事了，我只好不舍的跟着出了房门，可我们才到堂屋，六国叔就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这让堂屋里的人都脸色不好看，尤其奶奶和灵婆，眉头皱的紧紧地，无形中有一股让人喘不过气的东西压住了所有人。

“六国，刘家的事情怎样？”灵婆看着一脸难看的六国问道。

六国叔看了眼其他人，才在灵婆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声音虽然很小，可抱着我的叔叔和奶奶就在她旁边，六国叔的话一字不落的听入耳中。

六国叔的话，差点再次吓的我大哭。不过，我没有哭，只是我的眼泪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往下流。

刘玲玲死了，她妈妈也死了。

灵婆听完六国叔的话，脸上的表情非常难看，语气带点紧张的问道：“你们到刘家后，看到的情况是怎样的，你必须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不能有丝毫的细节遗落，不然……”

不然会什么？

当时候我还小不明白，现在想想，如果灵婆没有当机立断，带着人去刘家，只怕我们村子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那是一场可怕的灾难，而我和鬼崽子的纠缠相比起来，就有点微不足道了。只是，当时就连灵婆都没有明白，两件事其实因果纠缠，而且还牵涉到我们方家村里一桩有了些年头的大案子，那惨死后埋葬在西岭坡上的可怜女人。

当我们出了村，远远地就看到很多年轻壮汉把刘家破旧的屋子包围了。本来，我是不可能来这里的，奶奶怕我在刘家遇到什么，而惹出无法化解的事来。

最后，还是灵婆对奶奶说我的眼睛与众不同，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去刘家可能会帮上大忙，奶奶不情不愿的让叔叔抱着我去了刘家，却不让我进去，只在外面看着，灵婆有需要才进屋。

刘家母女死了的消息，没有多久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

只是，阿宝怎么病的事却没有人知道，大家也根本想不到昨晚和我阿宝去了刘家，才惹了不干净的东西差点死掉。

“奶，我怕！”站在刘家破旧的屋前，想到昨天去还看到了玲玲和她妈妈，但那时候她们极有可能死了很久了，这让我的身体忍不住打寒颤，哪怕现在艳阳高照，亮晃晃的阳光也没有给我一丝温暖。

好在，奶奶紧紧抓住我的手，并把我搂在怀里，只偶尔才扭头朝身后的刘家看一眼。

“小山别怕。”奶奶感觉到我的身体不断抖索，便轻声安慰道：“尘归尘土归土，刘家与你无恩无怨，不会找上你的。真要……奶会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不会让你受半点伤害的，奶会让你平平安安长大成人生娃的。”

我听着奶奶的话，身体抖索的没有那么厉害了。

一会儿，跟着六国叔进入屋里的灵婆就出来了，大叫着让围观的人散开，说尸体已经腐烂了，会有尸气蔓延。可他的话不但没有让人离开，反而让周围的环境变得更加糟糕，看热闹的人都喋喋不休，都在讨论刘家母女是怎么死的。

其中，说的最多的就是难产，毕竟刘家婆娘虽然和村子的人没有什么往来，她大肚子出去干活却是很多人看到的，算算日子也就这近几天要生产的。

“出来了，出来了。”不知道谁叫了声，我虽然害怕却也跟着扭头朝刘家看去，几个中年人用门板抬着玲玲母女出来。

“造孽啊，死的咋这样惨哦。”一位老人惋惜的说着，她还用袖子不断擦眼泪。

“上半年才死了男人，现在……哎，真是不祥啊。”又一位老年人看后不断地摇头。

我耳边不断有人说着类似的话，只是我根本看不清被门板抬着的玲玲母女模样，却虽然隔的老远，可那股腐败的味道却闻得到，顿时让很多人都大呕特呕，我也一样，本来就没有吃什么东西，现在连肚子里的黄疸水都吐出来了。

“闻闻这个会好点。”就在我吐得快要虚脱时，奶奶接过一位婶婶递来的菖蒲和茴香让我闻闻。虽然菖蒲茴香的味道很冲，在平常根本闻不得，但和尸体的腐臭味比较起来，却简直是天下最好闻的香料了。

可怕的臭气没有那么强烈了，我的目光朝那几个正抬着玲玲母女尸体的男人看去，尸体被床单裹住，我根本看不到玲玲的样子。

“奶，玲玲真的死了？”我看着奶奶，强忍住自己的泪水不要流出来。想到玲玲是我的好朋友，以前我们经常在一起玩的，以后就再也不会看到她了，我的鼻子突然变得很酸，泪水也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哭泣中，我想到昨晚，如果不是玲玲拦住她妈妈，我和阿宝会遭遇什么？

虽然我只有十岁不到，却也已经懂事了，从奶奶和灵婆的话中我已经明白，玲玲和她妈妈只怕已经死了很多天了，不然臭味也不会这么浓。

而且，昨晚阿宝就闻到了腐臭味了，会不会因为这个才让他昏迷，被恶鬼缠上？

“大家快走，回去用桑枝、艾叶和茴香煎煮后，再参合雄黄、朱砂洗擦身体，可去除尸气。”灵婆对村里人大声说道，可很多人却根本不顾，依旧跟随着看热闹。

奶奶让叔叔抱紧我，不准跟着去看热闹，立马回家。

“奶，玲玲站起来了！”叔叔从奶奶怀里抱起我往家走，正好让我对着抬着腐烂尸体不断远处去的人，可我却看到玲玲背对着阳光，正站在门板上。

虽然看不清她的模样，可我却觉得她在咧嘴和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