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燕飞细耳听着柴房那边的动静。

不一会儿。

“哇，我的儿！你可活过来了，吓……死老娘了啊！”李玉竹爆竹似的声音传了过来，接着就是一阵比刚才还要震耳的哭声。

叶燕飞微微一笑，这是成功了。

密集的脚步声响起来，越来越近，不一会儿，张家人老老少少就出现了堂屋了。

“栓子，还有柱子，一起过来，给燕飞姑娘磕头，今天可是多亏了燕飞姑娘，你们俩才有命活下来。”在张家老太太的招呼下，两个个头一般大的男孩子被推了出来。

叶燕飞望了张二丫一眼，后者挠了挠头，然后把头一歪，“是你想出来的法子就是你的功劳，我可不能抢。”

说完，她又转头朝其中一个孩子道：“栓子，若不是燕飞教我那法子救你，你现在就死透了，你啊，这头磕得不冤，一条命呢。”

“对，快磕头，你们两个都磕。”李玉竹脸上还有泪痕，此时望向叶燕飞更有一丝红晕，刚才她还心疼那碗面呢，现在……金子她都舍得。

当然，她也没有金子。

两个孩子在大人的目光下当真扑通跪了下来，啪啪啪就磕了三个响头。

叶燕飞哭笑不得，这个时代的人还真当下跪磕头是万能的。认错用，还恩用，能不能换点别的……更实在点的？

比如金子，不行银子？再不行，房子……一斗米也比这六个响头好。

不过……叶燕飞瞧着张二丫轻松中有点小得意的笑容，呃，挺好的。

“燕飞还没吃面吧。”张家老太太瞄了桌上一眼便知道了，对其他男人道，“你们都出去吧，人多吵杂，让燕飞吃面也吃得不轻松。”

又朝李小兰道：“老大媳妇，这里你照看着。”

然后朝王月梅道：“燕飞这身衣服怕还是前年张寡妇给她缝的，你去拿两套二丫的，拣新的拿，一会儿让张二丫送燕飞回去时顺便带上。”

刚才还满满的一屋子的人，一下子就走剩下几人了。

张二丫走过来拿碗要给叶燕飞挑面，李玉竹快一步走上来，将自己刚才挑好的那碗推到了叶燕飞面前，“吃这碗吧，这碗肉……多，我刚才一口没吃，真的。”

张二丫瞄了自己这个婶子一眼，然后朝叶燕飞道：“吃吧，这是婶子的心意。”

叶燕飞望了那碗面上薄薄的几块腊肉一眼，“我太久没吃肉了，突然来吃也不能一下子吃这么多，肠胃会受不了。”这也是实话。

见张二丫愣着，她补充道：“你挑完面将这碗上面的肉分拨到其他碗里，大家一起吃。”

李玉竹脸上微讪，走过来帮忙挑面。

一会儿，人到齐了，五人分别将碗里的面吃了，张二丫便一手拎着一个大布袋子一手拉着叶燕飞往坟山上走。

*

第二天，叶燕飞是被阳光直接叫醒的。

还有鸟。

睁开眼睛。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划过蓝天自由飞翔的小鸟，甚至……她抬起手臂，就在睁眼的刚才，白皙的胳膊落上了一滴还带着温度的鸟屎。

昨晚回来得晚，她还没将她这个未来的栖身之所给看清，这会儿，看清了。

可以说是一目了然。

一个低矮的草棚，一米八的大个子都抬不起头的那种高度。

边上有个土糊的灶，灶上一口破铁锅，两个破碗，旁边一个缸，而她身下，几条竹子搭成的床，上面铺了草，底下用石头垫高。难怪睡醒全身酸痛，这种床，不是困极了都睡不着。

这就是她所有的财产了。

打开昨晚张二丫送她的包裹，里面有两套衣服，七成新。她拿出一套换下了身上那套已经露胳膊露腿的，然后推开草扎的门走到屋外。

对面的五峰山郁郁葱葱，但脚底下这座，石头多过草，树也长不高，在古代可没多少经济价值，所以这座山唯一的用途就是修坟埋葬死者。放眼望去，一百米之内便有两座坟。

五峰山形如五指，坟山的名字就更直接了，就是安坟下葬的。

叶燕飞望了望天，刚才还蓝天白云呢，这会儿云就厚了，如果没猜错，今天午后怕就有雨来了。她又回头瞄了眼那个遮风挡雨的草棚。

遮风？没被风吹走就不错了。

挡雨？找棵大树估计也比这草棚强。草棚唯一比大树强的可能是个子矮不招雷。

叶燕飞正考虑是要先填饱肚子还是先拾干草补漏，突然头顶上就啪落下一滴水，然后是两滴三滴，顷刻间，她刚换的衣服湿了一半。

“这雨怎么说来就来。”

叶燕飞转身进屋，躲在头顶有草的下面，可是刚才那句话却不是她说的，她进屋的时候另一个身影跟着跑进了屋。

“你这屋子哪是人住的呀，真得好好整整了，夏天到了，十天有七天是雨。”李玉竹跟叶燕飞挤在一起，望着头顶上的破洞担忧地道。

“玉竹婶子？你怎么来了？”叶燕飞有些意外。

“呃，那个……”李玉竹有些不好意思地撩起一丝垂到眼前的秀发往耳后一压，这才又道，“昨天多亏你救了栓子，我……我李玉竹恩怨分明，你救了栓子，以后就是我亲妹子。这不，今天早上大伯娘蒸包子，我就给你抓了两个来，给，还热着呢。”

说完，李玉竹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荷叶包，打开，里面果然有两个包子。

“守望昨天带回了一大块肥肉，今天早上大伯娘榨了油，拿油渣加野菜做的包子，可香了。”

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说话间雨已经歇了。李玉竹望了望天，“雨停了，我赶紧回去，不然一会儿雨又来了，这夏天的天就是娃娃的脸，说变就变。”

“那婶子路上小心。”叶燕飞看着李玉竹跳着走下了山。

李玉竹走在路上哼着歌，昨天真是吓死她了，栓子就是她的命根子，若是真出点事，那她真不想活了。

“玉竹婶子。”前面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李玉竹抬头，挑着眉望着已经走到面前的人，目光里很不友好，“春树？你还敢来，不怕柱子娘把你给撕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