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只感觉一口闷气憋在胸口，低声道：“好！好！”

“大姑娘这般针锋相对，于夫人而言是好事。”陈嬷嬷给她递了茶，轻声道：“夫人，先由得她猖狂几日。给祖宗上柱香，也是应当的。”

顾夫人喝了两口茶，压住心得底怒意，这才去大殿。

只是刚走到大殿门口，就见金科端着个托盘迎了上来：“顾夫人，我家姑娘让我在这里等着。”

说着，眼睛瞥着顾夫人发髻道：“姑娘说了，这敬祖啊，衣着装饰得素净。请夫人暂且取了太过华丽的钗环，也显得心诚。”

顾夫人今日为了压萧云空一头，特意戴了整套红宝石的头面。

这会居然被一个丫鬟拉着要去钗环！

她瞪着金科，沉声道：“你是什么人，胆敢拦我？”

金科得了萧云空的话，只是捧着托盘，笑盈盈的看着顾夫人：“只是怕夫人钗环太过艳丽，上香有些不敬。既然夫人不愿，那就请吧。”

顾夫人还要说什么，陈嬷嬷忙拉了她一把：“小不忍则乱大谋。”

顾夫人盯着烟雾缭绕的大殿，冷呵呵的点了点头。

待陈嬷嬷帮她取了头面，这才转身进大殿。

只见萧云空跪坐在蒲团上，脸色沉静的烧纸。

见她进来，萧云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顾夫人只得耐着性子，上香，点烛，添香油钱，又烧了一轮纸。

从头到尾，萧云空都安静挺直的跪在那里念经，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顾夫人只感觉这大殿中的烟，熏得胸口闷痛。

等她退出大殿，金科自然笑嘻嘻的将头面还给了她：“请夫人稍候，姑娘做完午课就出来。”

顾夫人只是冷冷的盯着大殿那个淡然烧纸的身影，心底暗暗发狠，转身回了厢房。

萧云空听了金科的回禀，倒也不着急，用过斋饭这才去厢房。

一进厢房，陈嬷嬷就捧着茶盏上前：“大姑娘，请。”

萧云空瞥眼看了看她，直接朝前走。

“多谢嬷嬷了。”金科侧身上前掏出一个荷包，往陈嬷嬷袖子里一塞：“姑娘刚用过茶，不渴。”

陈嬷嬷眼角瞥着自己袖口的荷包，再看已经要往上座去的萧云空，不知道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忙跨两步，拦在萧云空身前：“请大姑娘给夫人敬茶？”

既然暗示听不懂，明示总可以了吧？

顾夫人这会已经用过饭，且重新梳洗过了，安坐着等萧云空敬了茶，叫她一声“母亲”。

只要敬了这茶，排头可就多了。

“敬茶？”萧云空看着陈嬷嬷，沉笑道：“这位嬷嬷莫不是老糊涂了？”

她这话一出，金科玉律也跟着笑了。

陈嬷嬷脸色发沉，还要拦在萧云空面前，却被金科一把拉开。

捧在手里，特意刚刚倒的热茶洒了一手，烫得她倒吸着气，心头怒火迸起，却知道萧云空不是个好拿捏的主，只得强忍着。

萧云空坐在顾夫人旁边的主座，朝金科道：“毛手毛脚的，还不给人家嬷嬷道歉。”

“对不住啦。”金科爽利的福了一礼，笑呵呵的道：“您这年纪大了，眼力可真不好，我们这些当下人的怎么能拦着姑娘呢。”

这一句话，骂她老眼昏花，还暗指她顶撞主子。

陈嬷嬷只感觉胸口一闷，捧着洒了的茶杯退开。

接连受挫，已然失了先机，只得看了看顾夫人。

顾夫人瞥着坐在她旁边的萧云空，沉喝道：“见到母亲，连茶都不敬，这就是叶家的教养吗？”

“顾夫人今日来，是让我敬茶的？”萧云空捏着桌上的点心，轻轻的咬了一口：“老夫人的茶还没敬呢，顾夫人莫不是想越过老夫人去？”

顾夫人原本准备了一匣子话，却没想被萧云空咬着点心，轻飘飘的堵了回去。

知道是以往轻视了这位嫡出大姑娘了，强灌了两口茶。

这才按耐着性子道：“我亲自来接大姑娘，大姑娘就收拾一下跟我回府吧。”

萧云空将嘴里的点心慢幽幽的吃完，又喝了口茶，这才悠悠的道：“夫人刚才也见到了，这七日的道场，总不能今日才开始，我就走了，这是对祖宗不敬。”

顾夫人只差没背过气去，她这个道场做得可真值啊，什么都能用这推脱过去。

可想到五日后的宫宴，还是强忍着道：“那大姑娘准备在这里待几日？”

“当然是七日道场做完啊？”萧云空看着顾夫人，沉笑道：“夫人莫不是没听清？”

顾夫人一拳打了个空，不过倒也不敢再轻视。

笑呵呵的道：“大姑娘有所不知道，五日后宫中大宴，皇后娘娘可提前交代，要见见你呢？”

然后满脸堆笑的道：“这怕是要将你和七皇子的婚事提上一提了。你入府后还得备衣服首饰，还得学学宫里的规矩，怎能在这祖庙里蹉跎。”

她就不信，提到见未来的皇后婆婆，以及嫁皇子，这萧大姑娘还不着急。

萧云空却眨眼看着顾夫人，有些为难的道：“这皇后娘娘召见，不去是为不忠。”

“你明白就好。”顾夫人心里暗笑，还什么“不忠”，就是想着到未来婆婆面前卖弄了吧。

“可这给祖宗办道场，许了愿，却又半途而废，是为不孝。”萧云空轻呼了口气，看着顾夫人：“这不忠不孝，顾夫人认为我可怎么办？”

前世她以狠辣出手，这扣大帽子的事情，信手拈来。

顾夫人以为她松动了，却没成想，又是这么一个大帽子扣下来。

陈嬷嬷见顾夫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忙在一边道：“大姑娘心实且纯孝，既然道场办了，要不就让三姑娘来代大姑娘尽孝，大姑娘回府准备入宫的事宜，这样忠孝能两全，如何？”

萧云空听着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好法子。”

顾夫人笑着抿茶，三姑娘的生母莫姨娘，原先是萧相授业恩师所赐的笔墨丫鬟，很受萧相的宠爱。

她正愁找不到法子，宫宴不带这位三姑娘，现在萧云空来给她挡了事，还让她和莫姨娘对上，她自然高兴。

“可我是嫡女，三姑娘不过是庶出，这代为尽孝，身份差距太大，怕是对祖宗也不是敬啊。要不就让二姑娘代我尽孝吧。”萧云空瞥眼看着顾夫人。

轻笑道：“二姑娘是嫡女，年纪也差不多，这才刚刚好啊！”

二姑娘萧颜珠就是顾夫人所生，只比萧云空少了四个月。

也就是她，前世取代了萧云空原定的婚约，嫁给了七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