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半，霍元才慢慢清醒过来，因为睡眠质量很高，早上三个闹钟都没有叫醒他，虽然今天领队让自己休假，但平日的作息习惯也不能打破。

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发现上面竟然显示着好几条他导师白三平的未接来电和发来的消息。

“导师？”

霍元捂着脑门有些头疼，突然觉得就这样一直睡过去也是不错的。

在学校的时候他虽然成绩不错，只是性格使然很少会主动去联系导师的学生。

导师白三平平时也很忙，和学生之间的联系自然也不多。

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

“你师姐宋念刚接手了上官婉儿墓葬出土文物的修复工作，人手有些不足，我现在不在国内，所以和你的领导打过招呼准备暂时借用你几天，没意见的话尽快去她那里报到。”

这短信里的内容确实是白三平的风格，先斩后奏，谁让人家是老师呢？都打好了招呼不去也得去了。

说起师姐宋念，霍元的脑海中便浮现出她不施粉黛倾国倾城的容貌，那可是他们长安大学建校几十年以来最引人注目的女神，不止是他们考古系整个学校但凡有男生的地方只要她出现势必会引起一阵小范围的轰动。

但女神毕竟是女神，像霍元这样的小透明自然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不过现在却有现成的和女神共事的机会送上门来。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霍元赶紧从衣柜里挑了一件看起来简单又不失品味的格子衬衫，穿戴整齐之后到楼下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往长安大学赶去。

长安大学考古系，是他研究生毕业的地方，一年多没有回来再见到熟悉的教学楼，一切都仿佛就在昨天。

出于怀念在楼下站了一会儿。

考古是个冷门专业，霍元他们这届很多都是被调剂过来的，当年像他这样一门心思考进来的人并不多。

因为当年成绩还算不错，学院里的老师大多都认识他，在门口打了个招呼说明来意就直接进了办公楼。

宋念的办公室门开着，听声音她正在里面打电话，霍元轻轻敲了一下门框就推门直接走了进去。

“你来的正好，帮我把这份材料交到教导处。”

“对对对，是唐代没错的，文物发掘这些事情还是要辛苦你们修复的事情交给我你们放心绝对没有问题，一会儿我带两个这一届的学生去观摩一下没问题吧？”

宋念抬眼看了霍元一眼指了指桌边的文件袋，他要过来帮忙的事情白三平已经和她说过了，也就没让他闲着。

丝毫没有拖泥带水，这种行事风格和白三平一模一样。

宋念比霍元早毕业两年，研究生毕业之后她选择继续在白三平门下继续攻读博士，平日里除了协助白三平进行科研项目撰写博士论文，有时还兼职处理学院里的一些行政事务。

等他从教导处回来的时候宋念已经挂掉了电话，蹲在地上清理一堆瓷器的残片，三尺青丝盘在脑后，露出雪白的脖颈。

霍元站在她身后，这一幕都有些看呆了。

“师姐，这就是这次上官婉儿墓葬中出土的部分瓷器碎片？”

霍元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边弯下腰，宋念发梢洗发水的清香让他一阵恍惚。

“对，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之后还会有一些。”

“这是昨天上官婉儿的墓葬中刚出土的一手文物，现在发掘工作进行的已经差不多了，本来他们是想找白老师主持后续的文物修复工作，但他现在人在国外所以就推荐了我。”

“但你知道这么庞大的工作量我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需要一个有经验的助手，你的那些学弟学妹们还不是很成熟一时也没有更好的人选，所以老师就一并推荐了你。”

宋念说话的时候手中一直摆弄着那些碎裂的瓷片，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原来自己只是因为没得选了才被找来的，宋念的话让霍元瞬间清醒了很多，但既然这个机会落在他头上就一定要让这些人对自己刮目相看。

“据说这些瓷器都是在发掘工作中被损坏的，这个是越窑的青瓷，那个是邛窑的白瓷。”

“嗯...我知道...”

霍元看着满地的碎片心里很是尴尬，自己弄碎的瓷片还要自己亲自修复，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冤有头债有主。

“先把它们搬到工作室去吧，那里更方便工作，放在我办公室里弄得地上全是土。”

宋念是个很爱干净的人，虽然日常接触的文物多少都带有泥土，但办公室总是一尘不染。

“好，我这就把这些东西搬出去。”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把同一个瓷器的碎片挑出来，对你来说应该不成问题。”

“你先弄着，我还要带两个本科学生去发掘现场，这是工作室的钥匙，好好保管。”

等霍元把地上的瓷器碎片搬出去，宋念嘱咐几句就直接走了，只留下霍元一个人站在走廊里对着地上的那堆瓷片发呆。

在走廊里待着也不是个办法，霍元只能一点一点把所有的瓷片搬到工作室去，瓷器碎片大小不一，看着这一堆碎片要想将一件件完整的瓷器找出来，估摸着没个几天的功夫根本搞不定。

“这哪儿是什么人手不够？压根儿就是只有我一个人！”

“唉，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回来，就先随便弄一下吧。”

霍元戴上白手套从一堆瓷片里拿起一块青瓷，用刷子仔细清理上面的泥土，胎质稍松，呈灰色，釉质失透，有些许乳浊感。

就在他要继续寻找和这片瓷片相接的碎片时，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这件瓷器整体的器型蓝图，每拿一块同一件瓷器上的碎片，它的大小形状就会准确无误地出现在蓝图中，并且清晰地显示出碎片所属的位置。

“卧槽！真的假的？！我的特异功能升级了？！”

霍元难掩心中的惊讶差点就在工作室里喊了出来！有了这个功能辅助从那堆碎片中找出来其他碎片那不简直轻而易举？

说着他就按照蓝图进行尝试不断填补脑海中的蓝图，两分钟之后霍元看着自己挑出来的碎片满脸地不可思议，试着对接了一下竟然全都严丝合缝，准确无误地都出自同一件瓷器。

“怎么可能？”

霍元捂着自己的脑袋，刚才整个过程异常流畅，他只是随意扫了一眼那堆碎片，每一块都像有生命一般自告奋勇地出现在他面前。

将第一件瓷器上的泥土清理干净之后，用环氧树脂粘好放在一边，他开始如法炮制其他的瓷器，一个小时过去不知不觉已经粘好了六件瓷器，但精神疲惫的感觉再一次出现了。

难道修复文物也会消耗精神？

看来只要用这个特殊能力，就会消耗精神。

“嘶！又到时间了吗？”

霍元抿着嘴唇捂着头右手撑在桌面上，倒是这一次的感觉要比之前稍微缓和一些。

“看来文物修复也和鉴宝一样有时间限制。”

“草率了，一下子用力过猛，特异功能以后还是要谨慎使用...”

精神上的疲倦感直接袭来，脑袋一沉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辛苦了，一下午就粘好了六件瓷器，而且每一件都是严丝合缝近乎完美，你们也是，要好好跟你师兄学习，给你们一下午的时间能修好两件就很不错了。”

霍元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宋念清冷的声音传到他耳边才让他清醒过来。

“你回来了？”

霍元睁开朦胧的双眼坐了起来，扭头看到宋念正在摆弄他下午粘好的瓷器，旁边一男一女两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站在旁边。

“嗯，一下午就粘好了六件，真的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宋念语气平淡道。

只是宋念着看向霍元眼神中闪烁着异彩，就算是她自己一下午最多也只能做到霍元的一半，但是修复质量也不敢说能百分百做到像霍元这样完美。

这样的效率她自己都望尘莫及，可霍元有这么优秀的才能为什么在学校的时候声名不显呢？

宋念略有些纳闷。

“这两位是？”霍元看向她身边的两人打破尴尬。

“他俩是本科学生里成绩最好的两个，胡方宇和何静，是两个好苗子，学院对他们俩也是非常重视。”

“多谢学姐，我们一定不辜负期望，努力学习！”

两人腼腆地笑了笑，二十左右的年纪脸上还略显稚嫩。

霍元笑笑和学弟学妹打了招呼，不知不觉他也毕业好几年了，看着他们想起了自己当年义无反顾报考考古学的样子，时间一晃过的真快。

那些早他几年毕业还坚守这一行的那些学长学姐，实在是太过优秀，有人评上了高级职称有人得到了出国访问深造的名额。

剩下那些普通一点的，上学时候成绩比他优秀的都早早选择放弃考了公务员，今年好像也都升了职，只有自己几年了还在考古研究所底层摸爬滚打。

“今天时间也差不多了，明天记得早点过来。”

“嗯，好。”

霍元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宋念直接脱下外套搭在椅子靠背，坐在他刚才坐着的地方开始接手他的工作。

看宋念埋头整理那些碎片，霍元也就没有继续叨扰，和两个后辈在学校的食堂里吃了晚饭就出来了。

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学校，想起这边离城墙根并不远，夏天的晚上他经常去那边转转。

城墙根下其实什么东西都有，平时还一些小商小贩卖一些饰品或者小吃，附近学校的学生也经常会去光顾。

借着消食的功夫走了半个多小时，沿着路边时不时还会碰到一些小吃摊，虽然刚吃了晚饭可闻着熟悉的味道，也还是不由地买了几个炸串。

霍元边吃边走着，猛然发现路对面的路灯下有一处小摊。

走过去一看摊主竟然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十六七岁皮肤黝黑五官不像是汉族人，脖子上戴着两串松石珠子串的项链，应该是少数民族的配饰。

霍元走到他的摊子前，他也一言不发，自顾自地盯着路边人来人往。

不像其他的摊主地上铺的都是什么床单被罩，他面前铺着一块纯黑色的麻布，质地很硬，上手一摸就知道这是西部区特有的粗麻布，质量非常好可以用很多年。

上面放着一些少数民族的饰物，银饰还有一些玛瑙天珠。

少数民族的银饰自然入不了霍元的眼，但是天珠就不一样了，唐代以前的天珠才是天珠，是一种经过镶蚀工艺制作出来的玛瑙饰品。

老天珠都是由得道高僧或者有大成就者供奉加持，现存世的老天珠皆为古人遗存，无比珍稀罕见。

霍元轻轻地蹲在摊位前轻轻翻了一下面前的一些老物件，也没有做声，和摊主小伙子默契地维持着一份平静。

“咦？”

突然一直保持安静的霍元发出一声轻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