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蒋篱笆已经大二了，这几天弟弟在准备体考，母亲早在前几天就在微信上告诉她，“记得给川川发个红包，马上要考试了，你姑说发的钱越多，前程越好，我都给你姐说了，你记得发哦。”

蒋篱笆心里一阵烦躁，直接在微信上说，

“没钱，我那会儿怎么没见他给我发红包。”

“那不是他还在上学吗？哪里来的微信。”

“那都不是事，我们俩差了一岁，不是十岁，我哪里来的钱。”

“那你发多少，我把钱发给你，你给转过去。”

蒋篱笆心里一阵好笑，这亲姐弟还要这么客气，母亲这么做还真是用心良苦，真的是让人心里作呕，虚情假意给谁看呢，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可怜的母亲，努力挽救姐弟关系，好来个姐弟情深？

心里一阵阵往下坠，手也抬不起来了，手里正在写的笔记无论如何也写不下去了，蒋篱笆把书重重的合上，闭上了眼睛，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不是没想着给蒋文川那个混账发个红包表示表示，但是这么催着让人心里很讨厌，她偏要反着来，当姐姐是欠他钱了吗？所有的付出都因为是姐姐吗？

第二天大姐发来微信问蒋篱笆给蒋文川发多少钱，蒋篱笆不知道怎么告诉姐姐，自己没钱，母亲把钱发给自己，然后又转给弟弟的举动，于是就当没看见。

体考到第二天晚上，蒋篱笆收到母亲打来的视频，一打开，母亲焦急的脸便出现在屏幕上，

“篱笆，怎么办，你弟弟说他两天都没考好，什么足球绕杆也没过去，成绩都不好，给我说想复读，怎么办？你好好给你弟说说，我都愁的两天没睡好了。”

蒋篱笆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心里冷笑一声，静静的看着手机屏幕，

“你怎么跟死人一样，你不会给打个视频电话好好开导开导，怎么这么没良心，你在学校也好好学，不要以为你上大学就可以放松，你上这学有什么用，还是滚开让我们儿子来上，”后面几句蒋妈妈脸上堆着笑，好像在开玩笑一样，还不时装作凶狠瞪着蒋篱笆。

“那您大可放心，我这学校，他一辈子都考不上，”说完蒋篱笆就把视频电话挂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让弟弟代替她上大学这句话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每次都是玩笑，蒋篱笆可不信，不过是借着玩笑的由头讲出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如果可以，恐怕母亲该开心的逢人就说她的宝贝儿子考上大学了吧。

蒋篱笆算是三个姐弟里最会念书的了，高中时天天埋头苦学，才考上了一个一本大学，丝毫没有中考时拿了金江初中全校第一的光芒了。蒋篱笆想到弟弟高三回家躺着玩手机，到厕所玩手机，请假回家玩手机，还美其名曰休息，这种人怎么会有学上。自己那会儿都是心里实在绷不住了，晚自习请假回家，坐车一个小时到家，第二天五点起床赶早班车上早自习，而且回家也都会拿书学习。

母亲曾经得意洋洋的嘲笑她，“你就只会学习，你弟弟比你聪明多了，人家比你聪明，将来开窍了比你有前途，”蒋篱笆等蒋文川开窍等了二十年也没等着，曾经蒋文川还会在她眉头紧锁学习的时候上来捣乱，

“你学得再好也没用，你看着，你将来考的学校我闭眼上，你脑子不行，太蠢了。”

说完后母亲还会笑容满面的看着她可爱的小儿子，笑容越来越耀眼，脸上更得意了。蒋篱笆想到这里，不禁叹息，别人都怕捧杀，自己儿子愚蠢到小学留级，考不上任何一所高中，好不容易到金江十八中借读，还洋洋得意夸自己儿子聪明。

在中考和高考之前，蒋文川总是幸灾乐祸的说，

“这次又要看戏了，看你考不上怎么哭。”

幸运的是蒋文川一次都没有见到自己哭，反倒是他自己中考看成绩哭了，高三哭了好几次，他一点也不值得让人心疼。从小被当作笨人的蒋篱笆不敢有一天学习上的懈怠，蒋文川的成绩一直在及格边缘徘徊，每天睡觉玩手机，练体育之后更是把不求上进几个字写在了脸上，得意的给家里说，

“我只要体育考过一点事儿也没有了，考大学稳了，文化课闭着眼睛都能上，”

他那不到二百五十分的成绩怎么好意思给人说还行的，就算是特长生，还没这么低吧。

蒋篱笆又想到在怀弟弟的时候，为了躲计划生育，自己被送到外婆家，什么也没干，却老被舅妈扇耳光，不到两岁的孩子，被扇的哇哇大哭，外婆给母亲说了好几次，有次被母亲撞见了。母亲带着嘲笑又可怜的表情回忆道，

“当时我进去都站院子里了，你被你舅妈两耳光打得在地上站着哇哇得哭，两个脸蛋通红，我心里气得，过了一段时间就把你接回去了。”

蒋篱笆从来没有因为这个怨恨过任何一个人，今天想起来突然醒悟，自己还真是有些太过于乖巧了，不知道母亲当时带着嘲笑的语气是什么意思呢？为了生弟弟把自己丢给外婆，让别人拿大嘴巴子抽自己姑娘，很可笑，是不是，以前听了只会觉得母亲真的好不容易。现在，呵呵，自己不过是弟弟的牺牲品，以及以前可以到人们面前炫耀的资本了。按照常理，家里人不是会很愧疚吗？加倍补偿吗？怎么到自己这里全反过来了。

提到复读，蒋篱笆当年已经是超常发挥了，也只能上一个一本，在出成绩的前几天母亲总是旁敲侧击的问她考的怎么样，蒋篱笆提出想复读，母亲的脸立马拉下来，

“你到底有心吗？我和你爸都快五十了，复读是一句话的事吗？我不管。”

蒋篱笆的心一下子掉到了冰窖里，讪笑着说，

“怎么会，我就这么一说，你还当真了，”母亲冷哼一声出了房间。

真正查到成绩的那个中午蒋篱笆高兴坏了，比平时足足高了有五十几分，母亲也很高兴，一连串问她想吃什么，蒋篱笆再次提出复读，母亲严肃的说，

“你自己几斤几两还不清楚吗？没有那个命，你快老早收拾了你这些想法，万一考的还不如今年呢。”

说着又开始讲身边不知道哪个亲戚家孩子复读还不如第一年考的好，蒋篱笆也害怕，加上高中太痛苦了，遂不再提，心里却始终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