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军寨村，小院，葡萄藤下。

“大师父，咱在这将近半个月了，柳婆婆还没有要见咱们的意思。这得等到何时呀？”他们师徒三人躺在椅子上，悠闲地扇着蒲扇。

“既来之则安之，这种生活多惬意！每天都有人管着吃喝，神仙也不过如此。更何况你还可以趁此机会精进一下，珍惜现在的时光吧。”大师父闭着眼说。

“小毛，你就长点心吧。你现在不仅要学会如何当人家的大哥。你那小媳妇也得上点心。你还别说，皎若那小妞儿一看就是美人胚子。谁想到让你小子捞着了，真便宜你了。”二师父一谈姑娘就两眼放光，把手里的书放在了石桌上。

“我胜柳敖只不过是凑巧。”小毛说。

“胜就是胜，没有凑巧不凑巧一说。如果在战场，凑巧被杀了，再说这些有意义吗？”，二师父冷笑着说，“当然你遇到柳敖的时候，可以这样对他说，显得你比较谦虚。”

“这样的谦虚是一种虚伪—胜利者的虚伪。

胜利后的谦虚，不仅得到了胜利的果实，还能让失败者不至于那么没面子，还能对你心存感激。不过你不能表现得太过，那样反而更不好。”大师父还在悠然的闭着眼，一边摇着蒲扇一边说。

“哦。”，小毛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对了，二师父，我还想问你呢，之前没看到过你读书，你现在怎么看起《诗经》来了，你这本是不是大师父的？”小毛好奇的看着二师父手里的书。

大师父正在喝水，听到小毛这么问，居然被水噎了一下，有些慌乱的解释道：“咳咳，不是！”

“我这一本可是孤本，入山之前我花重金购买的，可不易啦。现在，我正好有闲暇的时间，拜读一下。虽然这是一本小说，但是也很具有研究价值的！”二师父爱抚着书皮无比喜爱的说。

“吃饭喽！”蓝姐和柳惊燕来送饭了。

自从上次赌斗之后，柳惊燕就跟着蓝姐一起给他们送饭。

二师父总会邀请柳惊燕留下来跟他们一起吃，她倒也不推辞。吃完之后她会帮蓝姐把碗筷收拾好，由蓝姐带走。

她只要有时间就会带着小毛在村寨里四处转转。

有她在身边，是允许出院的。

......

“小毛。”柳飞绵冲小毛招招手。

“村长夫人好。”小毛说着和柳惊燕走了过去。

“别村长夫人，村长夫人的叫了，我叫柳飞绵，你叫我飞绵阿姨就行。”柳飞绵把他们请进屋里，蓝姐给他们沏好茶。

“小毛，你是哪里人呀？”

“齐州人。”

“怎么这么小就跟着师父四处闯荡。父母放心吗？”

“家里只剩我自己！我出生不久父母就都死了”

“真可怜。”

“我两位师父对我很好，除了做功课的时候会对我严厉一些。”

“严师出高徒，怪不得你功夫这么好呢！”

“一般般，我只学到师父的一点皮毛。”

“真难得，这么小就懂得谦虚！你那俩师父也不是一般人！”

“没啥不一般的，我大师父是个穷书生。

二师父是跑江湖的，顺便卖点大力丸，你不知道，二师父做的大力丸可好吃了。可惜，在婆婆岭迷路的时候，都吃没了！不然您和惊燕姐就能尝尝。”

“哦！咱不说你二师父了，说说你大师父。”

“我大师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算命卜卦无所不能。”

“这么厉害？那为什么会在婆婆岭迷路呢？”柳惊燕好奇的问。

“额...”小毛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解答。

“...反正大师父就是这么教我的，每次没饭辙的时候，大师父就让我拿出算命幌子在大街上这样喊。他算的可准了，大家都叫他半仙儿。

除了上次，一个妇人来算什么时候可以有后，二师父喝酒误事，把人家错认成了刘寡妇，大师父根据提供的信息把她算成了寡妇命，然后被人家丈夫和卖烧饼的追着打。”

“卖烧饼的？”柳飞绵诧异的问。

“嗯，大师父拿了人家烧饼，没给钱！”

“哈哈哈。”柳惊燕忍不住大笑起来。

飞绵姨面露苦涩，喃喃的说：“你不是在骗我吧！”

“我骗你干啥，你可以去齐州打听打听，就因为在那里混不下去，我们才四处漂泊的。”

“柳敖你这熊玩意儿，这不是把皎若推入火坑了嘛！”柳飞绵咬着牙，低声骂道。

她说的虽然很轻，但还是被小毛听到。

柳飞绵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问：“你的功夫哪位师父教的？”

“二师父！”

“你不是说他是走江湖卖艺的吗？”柳飞绵问。

“对呀，没饭吃的时候，二师父就去打几套拳，换口饭吃。这不就是卖艺吗？”小毛反问道。

“...”

“你大师父不会功夫吗？”

“不会，大师父连锤子都举不起来，有一次我们为了吃顿好的，二师父特意偷... ...不是，是准备了一把锤子，要表演胸口碎大石，开始打算让大师父砸，大师父试了半天都没举起来，力气还没我大呢，最后是我和二师父表演的。可惜失败了。“

“失败了？”

”是的，锤子太重了，我跟锤子都砸到了二师父的腿上。”

“哈哈哈，笑死我了，你们真是一群逗比呀。”柳惊燕笑出了眼泪。

“惊燕，一个女孩子，要注意措辞！”柳飞绵训斥道。

“哦！”柳惊燕伸了伸舌头，应了一声。

“你是不是感觉很好笑呀，那我问你，你饿过肚子吗？你有饿着肚子卖艺的经历吗？现在说起来是笑话，但是当时对我们来说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小毛回想着以往的经历，略带心酸的说。

“妈。”柳皎若蹦蹦跳跳的跑进屋里，挽着柳飞绵的胳膊，撒着娇，讲着今天学了什么，和哪个姐妹比赛赢了，柳靖又夸她进步了。

她压根没有注意到小毛的存在！

“皎若，小毛来咱家做客了。”柳飞绵说。

“你怎么来我家了，滚出去！”皎若看到小毛，脸立刻变得冷若冰霜，很不客气的对他说。

小毛来还想把那天赌斗的事情推辞掉。

他没想到，柳皎若居然用那种态度对待他。

小毛的少年心性被激发了。

他要逗逗她，看她以后还敢这么没礼貌嘛。

教她如何做人，小毛觉得自己义不容辞，一种使命感油然而生。

“我来看看岳母！”小毛这样说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脸都有点发热。

“你~”皎若被气的无话可说。

“别闹了，哎！小毛以后也是自家人了。”柳飞绵感慨的说。

“妈~你怎么也这么说呀。”皎若红着脸说。

“哎！你爹告诉我，柳婆婆不知从哪里知晓了此事，特意让烟眉捎来话，说柳敖是未来的接班人，不能说话不算数，更何况你自己都同意啦。”柳飞绵摇着头无奈的说。

“妈，有吃的吗？我有些饿！”很明显皎若不想提这事儿了，赶紧岔开话题。

“饿了呀！蓝姐把我做的点心拿过来。”刘飞绵说。

“好吃！好吃！”皎若从蓝姐递过来的盘子里拿了一个，一边吃一边说。

“小毛，惊燕你们也吃。”柳飞绵对他俩说道。

他们也都拿了一枚。

“哇，真好吃啊，比我吃过最好吃的糖饼还好吃！”小毛称赞着。

“慢慢吃，还有，别噎到！”柳飞绵笑着说。

“没见过世面！糖饼能跟我妈做的点心比吗？”柳皎若白了小毛一眼说。

“你看你身上的泥，晚上换一下，我给你洗洗。对了，我看你有几件衣服小了，又给你做了几件新的，你待会回屋试试。”柳飞绵抚摸着皎若说道。

“小毛，一会儿让蓝姐给你量一下。”柳飞绵打量了小毛一下说，“你这衣服也小了。”

听着柳飞绵的话，小毛眼里的泪珠不由自主的滚落下来。

从来没人这么关心过自己，虽然两位师父很爱护自己，可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他很羡慕皎若有人疼、有人爱、有人关心。

“小毛，你这是怎么了？”柳飞绵纳闷的问。

“没什么，飞绵阿姨，除了我的两位师父您是第一个关心我的。”小毛擦了擦眼泪对柳飞绵说，同时有些嫉妒的转头对皎若说：“我真羡慕你，你还有妈妈可以爱你。”

“你妈妈呢？”皎若问。

“病死了，我出生后不久就病死了。我都不知道她的样子！我曾无数次在梦里梦到她！可她的脸却总是朦胧的。我不知自己怎么得罪了老天爷，他连做梦都不让我看清母亲的模样！

多少次醒来，我都会留心观察其他小孩的妈妈，希望从她们身上找到自己母亲的影子，可那终究是假的!

小时候我看到别人的妈妈给孩子买糖葫芦，把我馋坏了，我也多想有个妈妈能给我买糖葫芦，可是我又想到，我的妈妈可能和两位师父一样，没钱，也舍不得买，其实那也没关系，我不奢求这些。只要她能领着我逛街，陪我看各种新奇好玩的东西，我就很满足了。”小毛顿了顿，用袖子擦擦眼泪和鼻涕接着说，“有一次我病的很重，以为自己要死掉了，那时的我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很开心，因为我终于可以见到她了。

我都想好，等见到她之后要对她说什么。

我要告诉她，我很想她，特别想她。

我还要质问她为什么这么狠心，走的时候为什么把我自己留下，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我还要告诉她，我不怕苦，不怕饿，我很乖，求求她再也不要把我撇下了。”

“好了！孩子，好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就把我当成自己的妈妈。”柳飞绵把我搂进怀里，哽咽的说。

柳惊燕和蓝姐也都抹了抹眼角。

就在气氛有些伤感的时候，柳敖回来了。

“吆！好热闹呀！咦？妹夫也来了！”柳敖笑着说。

“哥~”皎若叫了一声，红着脸跑进内屋。

“柳敖，这事儿就别提了，我当时只不过是侥幸！”小毛诚恳的说。

“别谦虚了，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柳敖看着小毛认真的说。

“那你是不是得叫我大哥啊？”小毛提醒他说。

“在家里，就用家人之间的称呼！不然不就见外了不是，还有我跟你说，过一段时间我们再比一次，我再把妹妹赢回来！”柳敖说。

“胡闹，你当妹妹是赌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