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间两手空空来到凤城，从崛起到跌落只用了不到五年的时间。

他对凤城深怀眷恋，也倍觉伤感。

那个城市他已无法立足。

他借了许多高利贷，放贷者有他的朋友，也有专门的金融公司。

他强大时，那些人奉承他，膜拜他，依附他，称呼他老大。他陷入困境后，同样是那些人，给他以鄙夷的目光，用最刺耳的话羞辱他。

世态本不炎凉，皆因自己水深火热，林无间不怪任何人，只后悔自己的盲目自信。

在这个城市里，事业没了，放眼全是债主，他如何还能呆得下去。

只有逃开，找个陌生的地方好好反思，疗伤，然后再寻一条路继续走下去。

没有告别。

有些人无颜面对，比如对他忠心耿耿的李锦一，李锦一没有负他，他却负了李锦一。

有些人无法面对，比如帮他筹借资金的朋友赵方，尽管赵方从中获利非浅，可他也把赵方拖进了深渊。

有些人不知该如何面对，比如让他视为红颜知己的封小蝉……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林无间爬上一辆出城的货车，两手空空地离开了凤城。

身负累累债务，眼前茫茫重山，万般的不甘心，万般的迷惘和无助，林无间躺在货车厢里，望着天上的寒星，感受到了人间彻骨的寒冷。

身上战衣尚未解，世间已无林将军！

林无间叹了一口气，将头埋进货物里。

再睁开眼时，已是正午时分，五月的阳光照射在身上，温暖和饥饿同时袭来。

货车停在一家物流公司院内，林无间抬头打量四周的招牌，知道是到了省城龙都。

命运很会嘲讽人，他在凤城曾一度被人誉为凤雏，如今在冥冥中安排他到了龙都，上天是要他做卧龙吗？

他苦笑无声，切，那生活在龙都的几百万人岂不都成了卧龙！

正在交接货物的货车司机看见林无间，愣了一下，恼怒地喝道，“你干嘛？不要命了！”

林无间溜下车冲他挥挥手，“老哥车开得很稳，谢了。”

“谢个屁，你要是半道上掉下来摔死了，老子就被坑惨啦，快滚吧你！”

又是一个无颜面对的人，林无间心存亏歉，不敢看货车司机，匆匆走出物流公司的大门。

林无间在公共卫生间里撒了一泡啤酒颜色的尿，然后去拧洗手盆上的水龙头，没有水！

省城的卫生间竟然和五百公里以外的凤城一脉相承。

他想起了小时候看《地道战》时的一句台词，“水是宝贵的，从哪里来就让它回哪里去……”

水资源是宝贵的，但脸总是要洗的。

好在公共卫生间紧挨着一家洗车行，林无间洗干净脸，开始琢磨去哪里填饱肚子。

一路风尘，脸很脏，兜里很干净，因为躲债怕被定位，连手机都没带。

他在省城有同学也有朋友，他如日中天时，那些人每次去凤城，他都倾情招待，吃喝玩一条龙，情到深处你浓我浓。

可是今时今日，他一个落难之人，怎么好意思去投亲靠友，又怎敢去投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