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这边厢老铁在孝女庙后院寻寻觅觅，到处翻找着可能存放仙草的位置，从屋檐下到排水沟里，就差上房揭瓦了，正没主意他想起九儿交待的话，便拿出纯懿的发簪端详，希望它能给出什么提示，果然，簪头的翠绿夜明珠仿佛和某物产生了共鸣，随着老铁的移动，幽幽的荧光发出的亮度和闪烁频率也不相同。

老铁试着在院中各方向移动，果然印证了他的想法，珠簪正在指引他前往蓬莱仙草所在之处。随着亮度和闪烁频率的不断变大，老铁发现自己来到一处石碑前，碑上书“孝女曹娥者上虞曹盱之女也，其先与周同祖,末胄荒流,爰兹适居……”

“这可不就是曹娥碑么。”老铁喃喃道，“这石碑我从小看到大，内容也是耳熟能详，并没有提到什么还阳、蓬莱仙草之类。”看着元嘉年间就矗立在此的石碑，老铁不禁抓耳挠腮，来回踱步。

“曹娥娘娘，您倒是显显灵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哎，这是……”老铁絮絮叨叨地绕碑而走，突然眼前一亮，发现石碑阴面镌刻着一排繁体小字：“黄绢幼妇，外孙齑臼。”

“黄，娟，幼，妇……外孙……齐，白”老铁摸着斑驳的石刻，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此刻已夕阳西下，石碑之后光线不足，加之石碑历经千年，字迹已然模糊不清。

“莫非曹娥投江寻父的时候穿着黄色衣服，她的外孙穿着一身白来悼念？”

“不可能不可能，曹娥去世才十四岁，哪来的外孙。”

“齐白？齐白石？”

“也不对，这不是‘白’，是‘臼’字。估计这个字也不是‘齐’，可能是‘斋’？”老铁搜肠刮肚，完全没有头绪，甚至连字都认不全，“这时候要是九儿在就好了，用她的眼罩一扫就能分析出这些文字传递的信息。”

“咋办，咋办？好不容易有点线索，碰到我这个大老粗，哪懂这些文绉绉的。”一筹莫展之际，老铁下意识感觉自己把手里的簪子越捏越紧，才意识到自己是紧张过了头，停下脚步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大拇指处皮肤触感与平时不同，抬起手一看，大拇指上居然有一个小小的“好”字。

“‘好’？我的手上怎么会有字？莫非……”老铁一个激灵，细细打量起纯懿的发簪。原来上面铭刻着四个小字“绝妙好辞”，随着老铁的嘀咕，孝女碑仿佛是收到了解码咒语，一道金光冲天而起，让那晚霞都失去了颜色，老铁用手肘护着眼睛，大叫一声，随即被光芒笼罩起来，尔后瞬间消失。

随着光芒褪去，孝女碑仍肃穆伫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而此刻的老铁置身于一个神秘的异度空间，周围一片漆黑，眼前只有一条黑暗的甬道，黑暗的尽头，一点幽幽的绿光闪动，与他手上的碧玉珠簪交相辉映，四下一片寂静，不禁让人心里发毛。

“怕黑的不是好汉，先过去瞧瞧。”老铁鼓起勇气，快步穿过甬道，向着光源方向跑去，果然，那是在能量场中笼罩着的一株“四叶草”，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蓬莱仙草”，但依照九儿所说，仙草应当还剩三片，这仙草仅剩一片心形叶子孤零零地挂在茎秆之上。

“什么人擅闯‘灵孝洞天’？”一个空灵的女声从空中传来，“这儿已经600多年没有人来过了。”

“我是须臾镇的王铁钧，敢问仙人可是曹娥娘娘？”老铁对着空中，学着西游记中问询的口吻，“请娘娘大发慈悲赐予‘蓬莱仙草’，救我兄弟性命。”

“没错，我就是曹娥，正是这灵孝洞天的主人。”说话间，一些闪灵汇聚成一位女神的形象展现在老铁面前，她衣着汉朝巫祝服饰，飘飘然的披帛挽于臂弯，浑身散发着绿色的辉光，其色泽与纯懿催动元力时别无二致，只是其光明如皓月，足见其元力充盈。

“阁下莫不是元神继承者？”曹娥娘娘打量着老铁，仿佛能看透他的前世今生。

“娘娘看走眼了吧？我可没有商羽、纯懿那样的本事。”老铁带着惊讶的表情，抓了抓自己的头皮，感觉难以置信。

“看样子，你的部分记忆被封印了……不过无妨，既然是来求取仙草，想必知道我这仙草求取的条件吧？”

“您说的我都迷糊了，还请娘娘明示！”

“要使仙草发挥功用，说难不难，说简单又谈何容易……”曹娥娘娘见老铁一脸坚定，微一沉吟继续说道，“求取之人，需得放弃一样对自己至为重要之物作为交换。”

曹娥娘娘说着，侧身让出仙草，让老铁走近观摩。

“既然来到这里，你应该知道，我这仙草是从蓬莱仙岛求取，原有四叶，第一片是唐朝神龙二年，我为张若虚对辛夷的真情所感动，放弃五百年修为助其还阳之用，结果彼时他心心念念的辛夷夫人已经是六十六岁的老妪，在写下一首孤篇盖全唐的《春江花夜月》后，仍是郁郁而终。”说着，娘娘微微叹息，往事犹如近在昨日。

“是的，我听九儿姑娘提到娘娘您助张若虚还阳的故事，不过她说仙草应当还剩三片，为何此刻这仙草却只剩最后一瓣。”

“哦？这九儿姑娘能知其一已然不俗。这第二瓣，是唐玄宗在安史之乱时遭逢马嵬兵变，不得已赐死杨玉环，在平叛返回长安后思念杨贵妃日甚，直至派高力士来我处求取仙草。他以一国之君的尊位换取，复活了玉环后，玄宗如约传位于肃宗李亨，失去大权，为了防止杨贵妃再次受辱，玄宗又安排遣唐使团将贵妃带去日本，如今杨贵妃的墓，仍在日本山口县的二尊院。”

“真没想到，还有这等奇事。我原以为是唐肃宗自立为帝，唐玄宗无可奈何才退位让贤，原来是为了杨贵妃还阳，与曹娥娘娘做了交换，那他也算重情重义了。”

老铁听着这颠覆认知，但又合情合理的故事，仿佛置身于安史之乱时的大唐，心情跟着玄宗和贵妃的离别而倍感伤感，似乎勾起了自己内心某处莫名的酸楚，不禁痴痴地神游象外。

“还想听第三片的故事吗？”曹娥娘娘的话，让老铁瞬间回过神来。

“啊！不小心走神了，还请娘娘见谅。”

“又过了七百多年，这第三片仙草，为大明建文帝——朱允炆所用。史书上应该记载着建文四年六月，朱棣攻入南京，朱允炆自焚于皇宫内，对吧？”

“是的，不过民间传说建文帝从密道逃生，出家做了和尚，甚至前往东南亚避难，郑和下西洋好像也带着寻找建文帝下落的目的。”老铁想起小时候听过的民间传说。

“大致就是如此，其时建文帝见大势已去，携皇后自焚东宫，但在朱棣验尸清宫时，却并没有发现建文帝的尸体，原来是锦衣卫高手乘乱，将朱允炆的尸体从水门御沟运送出城，交予当时在苏州募兵准备勤王的黄子澄，幸而黄子澄博闻强识，寻访这第三片仙草助其还阳，当然作为交换，黄子澄用自己的身家性命作为交换，后来朱棣剿灭他募集的勤王兵。其时他早已身死，为了泄愤朱棣诏磔其尸，这也更让朱棣怀疑建文帝仍然在世。”

“黄子澄果然是忠君之臣呀，令人叹服！”老铁听了这三则神话般的传说，换了平时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的，此刻经由曹娥娘娘娓娓道来，那想必是千真万确的。不过他内心也升起了巨大的忧虑，因为自己可没有五百年修为或九五之尊位来交换，看来只能和黄子澄一样用性命做筹码了。

“那倒不必，因为这仙草每一片都需要用不同属性的事物交换，所以修为、权利、生命这三种交换条件，已经不能再用了……”曹娥娘娘似乎能够看穿了老铁的想法。

“莫非是金钱？可是我老铁了无牵挂，除了一间网咖，再没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了。”

“不，是有的。”曹娥娘娘用手指向老铁眉心，一股温柔的元力传来，老铁不自觉地闭上眼睛，瞬间感觉意识模糊，不自觉地被一道亮光指引着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