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刚蒙蒙亮，京城北城区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各个卖早点的铺子早早开了门做起了生意，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

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较宁静的郊区，可是街上还是行人不断，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的，有和贩子讨价还价只为能将自家菜多卖几枚铜钱的。

一辆美玉琳琅的奢华马车缓缓驶出北城门，拉车的马就算不懂马的人瞧见了也能一眼看出是匹好马，马一身枣红毛，通体光滑，色泽鲜艳，这等宝马牵去马坊定能卖个天价。

马夫是一名体魄健壮的中年男子，一袭黑色劲装，浑身肌肉鼓胀，气息却内敛如常，呼吸吐纳悠然不绝，显然是个高手，正是如此，才让一些不怀好意之辈打消了杀人夺宝的念头。

马车里面中间有个小榻，左右各有两条铺着软垫的长椅固定在马车两侧，一位穿褐色短袍的老者斜躺在榻上小憩，老者左边坐着一个笑容可掬的胖和尚，右边坐着两个穿道袍的青年道士，正是卫长生一行人。

卫长生先瞥了眼小憩的老者，再看了看独自打坐练功的张尘，许是太无聊了，主动挑起了话，“嘿！胖和尚，我一直有个问题，你们佛家有一句箴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还这么辛苦守清规戒律，念佛讲经干嘛，直接去杀个生，再放下屠刀不直接成佛了？”

“卫施主，此言差矣！言中所说的屠刀是好人成佛的执念。有这样一个典故，好人好事做尽也成不了佛，便去问佛陀怎么成佛。佛陀给了他一把刀，说拿刀杀了我便可成佛。好人攥着刀纠结了很久，最后一把把刀扔掉说，佛不成也罢。这时才放下执念，立地成佛。放下的是屠刀，其实是执念！”胖和尚笑着答复。

卫长生听到解释，不明觉厉，心中直言学到老活到老，以后和别人讲佛经又可以装一波……等等，我不是道士吗？讲什么佛经。

卫长生摆了摆头，不再想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随意问道，“那你的执念是什么？”

胖和尚闻言一愣，脑海中不自觉浮起了一道紫色的倩影。

卫长生眼睛一眯，发现事件并不简单，连忙追问，打算刨根问底。

胖和尚支支吾吾半天没吐出一个字，一时间，车厢中好不热闹。

卫长生此行是去拜剑山庄参加拜剑大会的。

拜剑大会可是江湖中的盛事，拜剑大会每二十年举办一次，每次举办江湖人士都是纷至沓来。

无他，因为参加拜剑大会的好处太多了。

大会前三日，拜剑山庄会派出百名普通弟子和十名亲传弟子，武林人士可自由选择一名弟子对战。

凡战胜普通弟子者，可在剑山山脚处任选兵器一把，剑楼第一、二层的功法秘籍任看三日。

凡战胜亲传弟子者，可在剑山山腰处任选兵器一把，剑楼前四层功法秘籍任看半月，还可在观剑台悟剑三日，最关键的是可以获得进入剑池的机会。

就算战败，拜剑山庄也会赠送一把万兵阁所产的精铁剑。要知道，寻常市场上万兵阁所产的兵器最差也要五十两往上，而且是有价无市。

当然，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台挑战，不然拜剑山庄就算家大业大也赔不起。

拜剑山庄所派弟子中，境界最低也是三品，所以挑战者，境界至少需要三品。

这些只是前戏，对于真正的天才来说，主菜是三日之后的剑池。

当剑池开启之后，剑池会生成一道道剑气攻击进入其中的人，闯入者如果将剑气击碎，不仅能帮你增长内力、磨炼招式，还有机会领悟其中的意。

剑池并不是只能领悟剑意，二十年前就有一位用枪的好手在剑池中击碎剑气二十八道，出来后不仅从七品突破到了八品，还领悟了枪意，如今已成为了一代枪道宗师。

剑池每二十年开启一次，每次可进十人，这也是为什么拜剑大会二十年举办一次的原因。

……

皇宫之中有一楼名登月台，最高处能看遍整个京城。

月明星稀，皇帝站在登月台上看着万家灯火，眼神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刚去太和宫和御书房寻你都不在，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皇后从楼梯入口走上来，口中微微喘气。

然后从身后侍女手中膳盒中端出一碗白粥，“听陈禄说晚上御膳房送过去的膳食你没动，我煮了粥，喝了吧！”

皇帝笑着指了指旁边的紫衣太监，陈禄连忙赔笑低头。

“可加了糖？”

“加了，在碗底，知道你喜欢甜食，快喝吧！等会凉了。”

皇帝端起碗，三两口一碗白粥就下肚。

皇后接过碗放入膳盒中，然后示意陈禄他们退下。

待人都走后，皇后上前轻握住皇帝的手，“你这些年一有烦心事就喜欢来这，和我说说吧，别总是一个人憋在心里。”

皇帝苦笑一声，“朝廷的事，与你说了也不懂！”

皇后在皇帝手心轻捏了一下，言语中略带不满道：“朝廷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是不懂，我只知道不能让我的丈夫挨了饿，受了冻。”

皇帝静静看着这个陪了自己几十年的女子，语带忧愁，“婉儿，你可知马上得天下不易，马下守天下更难啊！如今朝廷朋党林立，心怀鬼胎之人不在少数，这个烂摊子交给龙儿我放心不下啊！说到底还是卫国底蕴太浅，要是多给我三十年……”

“罢了，不与你说这些了，长生他们走了吗？”

“今日卯时已经动身。”

皇后调侃道：“怎么，现在倒是就挂念起来了，早上不见你去送送他？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说服二叔随行的，他这个人可最怕麻烦了。”

皇帝微微一笑，“哈哈，山人自有妙计。有二叔随行，长生会少很多危险，闯荡江湖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的。”

“你还好意思打趣我？平日里就你最惯着他，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无法无天。”

“除去龙儿年龄大点去了御书房跟着我学治国谋略，杰儿、荀儿，还有那些王侯将相的子孙，小时候在皇家书院哪个没被长生欺负。他们告上状来，你这皇后还不是一句稚童顽皮就了事了。”

“长生在我心中就是我亲儿子，做母亲哪有不护着自己儿子的。”

“还有长生九岁那时……”

这一刻皇帝身上的重担好似烟消云散一样，与皇后笑谈着往年趣事，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