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月瑶最终带上了她的宝贝燃气灶。

临行前一天她找出了个有她两倍宽的大木头箱子，小心翼翼得把燃气灶拆下来擦干净，又小心翼翼把它放进箱子里，在燃气灶表面盖上一层旧床单，然后把四个人夏秋两季的换洗衣服和新买的布放上去，最上面压上之前买的奶粉麦乳精，码的整整齐齐，盖上箱子试着背了一下，嚯，简直轻松。

何月柏看傻了眼，月桥月璋倒是很给面子，鼓着小手跟在何月瑶身后欢呼：“姐姐是大力士！”

晚上，何月瑶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闪身进了空间。

只见雪地上除了之前的三面书架，又多出来两口老香樟木箱子，是何母裴琼霜用来放不穿的衣服的。

现在里面已经没有衣物了，一个里面是从李主任和李伯那里买来的140斤细粮，另一个则堆满了羊肉猪蹄猪下水，甚至还有一副羊脑花。

这两天她陆陆续续又从肉联厂姑娘那儿倒腾来17个猪蹄、5副猪大肠、2副猪小肠和7副猪肺，昨天还通过她农场的朋友，高价买了5斤羊肉和1副羊脑花。

时间太短，这已经是她能买到的极限了。

至于传说中的黑市，她想了想自己目前背着的名声，决定还是不要冒险和自己过不去了。

到了出发的那天清晨，李伯一大早借了单位的旧吉普来送他们，就看到何月瑶背着个大箱子，何月柏身后背着麻袋双肩包，据他所说里面是几个人在路上的干粮，面前还抱着打包好的床单被褥，两个小的除了背着自己的小挎包，一人还挎了两个灌满水的军用水壶，远远望去四个人就像是搬家的小蚂蚁，看着可怜又好笑。

李伯无奈摇头笑，让何家姐弟把行李全塞在车里，直接把他们送上了车厢，看着他们坐下。

“到了记得给我拍个电报。”说完塞了个信封在何月瑶怀里，大步下了车。

车上人头攒动，何月瑶阻拦不住，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站台上。

拆开信封一看，厚厚一叠大团结。

……

“呜…呜…”伴随着鸣笛声，火车出发了。

车厢里黑压压四处挤满了人，叫声、骂声、哭声乱作一团，何月瑶暗自庆幸他们有李伯帮忙，来得早，否则哪怕京市是这趟列车的起始站，他们也没这么容易能找到连在一起的座位。

面对面的两排三人座，何月瑶把月桥和月璋塞在最里面，她和月柏坐中间挡住俩孩子。她这排最外面坐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看起来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但是现在拍花子的太多，让人防不胜防，何月瑶只在他上车时看了他一眼，没打算和他有其它交流。

何月柏旁边是个看起来不到20岁的小姑娘，五官端庄，两条麻花辫又黑又亮，随身的往兜里装着两个搪瓷盆和一个热水壶，看起来也是个知青。何月瑶朝她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不过她从火车刚出发就开始掉眼泪，伤心的不得了，何月瑶也不好意思多打扰她，只得闭嘴做个闷葫芦。

这个时代火车速度很慢，早上起得又早，孩子们早就困了，月桥月璋睡得东倒西歪，月柏也开始哈欠连天，何月瑶抱着撞被褥的打包，从火车的窗口往外看，外面除了树木什么也没有，远方的绵延群山若隐若现，但她一点都不觉得无聊。

从来到这个时代开始，她的神经每天都紧绷着，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坐着一边思考一边欣赏风景放松心情，感觉连时间都慢了下来，也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到了中午，月璋最先饿醒了。

月璋才8岁多，平时是有点调皮的，但可能是第一次出远门，车上人又多，她被吓到了，恹恹地倚在何月瑶手臂上，饿了也只敢戳戳她，把何月瑶心疼坏了。

她叫醒两个弟弟，从何月柏随身的背包里掏出昨晚蒸的馒头和煮鸡蛋，每样一人分了一个，接着掏出一饭盒炒好的黄花菜和四双筷子，就着馒头吃也很香。

吃完饭何月柏又从包里掏出一个搪瓷水缸，从水壶里倒了点热水进去，拿过四个人的筷子，涮洗干净，这才把没吃完的东西和筷子重新收拾好装回包里。

四个孩子一起出行的阵容本身就很引人注目，这里面最大的何月瑶看着也是一副未成年的样子，一上午过去，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暗打量他们，起了歪心思的也不是没有。这会儿见他们小的听话大的谨慎，行事井井有条，倒是让人有些刮目相看了。

对面的女知青也不哭了，红肿的眼睛里还能看到一丝好奇，又不想表现的太过明显，时不时扫一眼何家姐弟，惹得何月瑶忍俊不禁。

长途漫漫，何月瑶有心和她结识一下，给孩子们分饭后零食的时候，顺手递给了女知青一块红虾酥。

女知青脸色微红，也没推辞，也拆开一包江米条，请何家姐弟吃。

一来二去的，就打开了话匣子。

据女知青的自我介绍，她叫赵香月，也是京市人，更巧的是，下乡地点也是在玉桥县程店公社，只不过不是在驻集生产队，而是在一个叫瓜湾的生产队。

等听到何月瑶说了自己下乡的地名，两个人瞬间亲近起来。都是一个公社，看着也都不是难相处的人，以后少不了互相照应。

都是小姑娘，一聊起来话就止不住了，嘻嘻哈哈的到了晚饭点，何月瑶拜托赵香月照看一下孩子们，又叮嘱月柏看好弟弟妹妹，不许他们乱走，这才放心去车厢尽头的厕所放了个水。

放完水洗了手，顺势去餐车看了看，晚饭供应有肉末青菜盖浇饭，一块钱一份不要粮票，她直接帮赵香月也带了一份回来。

赵香月要塞钱给她何月瑶也没肯收，只说接下来的一天半还要麻烦赵香月，毕竟人有三急，她的确没办法时刻盯着弟妹不眨眼，有赵香月帮忙偶尔照看一下，她也放心多了。

更让何月瑶欣赏的是，赵香月很明显对自己带着弟弟妹妹一起下乡这件事非常好奇，却从头到尾什么都没问。

这样就很好，太过交浅言深反倒会让何月瑶躲得远远的。

……

两天后的半夜，火车“哐当、哐当”到达了A省宁南市，几个人又背着行李转战汽车站，等到天亮身心俱疲的时候，终于挤上往玉桥县去的客车，一路站到了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