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相国大人。”

“先生。”

“感觉如何？可又不适？”

“都好。我感觉重获新生整个人都不太一样了。”

“您确实重获新生。既然大人已经痊愈，那么草民也想尽快成行。”

“先生。论年纪，你是长辈。但是有句话我也想请求于你。”

“大人，如果是留下的事请不要再提。我们做过约定，我治好您，您让我走。”

“先生。你知道死是什么感觉么？”

“不知道。”

“以前我知道我时日无多，什么权势啊，天下啊，社稷啊我都不想再管。只是放心不下几个孩子还有我那个夫人。可是后来，你出现了。”

“我？”

“对。你。你出现了，意味着我可能不用死。我就开始有想法了。我们这个国家幅员辽阔，物产丰富，但是皇上他。。。”

相国有些迟疑。

“大人我对留在您这里都没有想法，对做官更是没有任何兴趣。”

“是啊。你拥有无尽的岁月，区区一个官位你是不会有任何兴趣的。可我不一样。我还想让我们赵家能延续下去，能一直强大下去。可是以前，我做不到，我只是个老头子，半只脚都踏在棺材里了。可是，现在不一样。如果有先生您，我可以长久的活下去，可以让这天下长治久安，让黎民百姓安居乐业，我们这个国家也将永远强大。”

“大人。如果没有什么事，我想我该走了。您好好休息。”

“先生，请您看在黎民百姓，看在天下的份上，不要走，留下来。这才是救了世人。比你一个一个救要多得多！”

“抱歉，大人。我只想做一个医者。告辞。”

我知道，我早该知道。

任何人都不能抵抗永生的诱惑。

看来今夜，我必须走，否则再无可能。

可是张林。这确实是个大麻烦。

回到房间我想了无数种可能，但因为张林，都成为不可能。

哎，我这百年为何不去学武功？

这个局太难破。太难。

“张林？取我的药箱来。”

“是，先生。”

“张林，我有话对你说。你坐下吧。”

我指着凳子，张林应了一声坐下了。

“张林。我今晚就走。你跟我走还是留下来？”

“先生，”张林站起来，“大人知道么？”

“知道。我刚刚已经向大人辞行了。”

“大人怎么说？”

“他愿意遵守诺言，让我走。”

刚才在想这句话的时候我就在担心，万一张林又去询问或者派人询问相国，这次就完全不可能了。

我在赌，赌一份信任，赌一份愧疚的价值。

21，

张林此时的面部表情让我都险些绷不住。

他对我有愧疚，如果不是他告诉相国，相国也不会把我这个张家的大恩人软禁在这里。

而此时跟我一起走正是一次偿还的机会，全心全意成为我的仆从对他来说正是报恩的一个过程。

但是相国待他不薄，如此跟我走了难免有背主之嫌。

从这一段时间张林的状态来看，他是个极重情义的年轻人，我想这份情义和祖辈教育的报恩会让他跟我走。

“怎么样？张林。你想好了么？东西也不必收拾，带上相国赏赐的金银和药箱，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先生。我。。。”

“我知道你的心思。如此，我先走，我在东门外等你。城门关闭前我希望你跟我一起走。如果你没有来，那我们就有缘再见了。”

“先生。我很希望服侍您。只是相国那边我还是要去交代一下。”

“不必了，我已经问过相国大人。他现在身体虚弱还需要静养。大人说你可以自己决定。”

张林啊张林。你跟不跟我走我不是很在意，你可千万不能去问相国，你这一问，咱们就谁也别想走了。

张林抿了抿嘴，捏紧的拳头也松开了。

“先生。张林愿肝脑涂地报答先生。”

“好。那我们现在就走。”

“大人，还有一事。”

“怎么了？”

“罢了。这件事我也是爱莫能助。我们从此云游天下，身边带着一个相国千金总是亏待了小姐。毕竟我也不可能留下来教她。她既是生在相国之家，就该过她的小姐生活。”

当我和张林来到城门口的时候，我最不想看见的人在那里，最不想发生的事发生了。

22，

“先生，我知道你要走，但没想到这么快这么急。”

相国大人骑在马上。我从没见过他骑马，而且身姿挺拔。看到这样的他谁也无法想象他之前还是一个手不能抬的卧床之人。

“张林？原来你还是选择了报恩。”

“大人。如果没有先生就不会有我祖父，更不会有我。这个恩不得不报。”

张林跪倒在地连磕了三个响头。

“先生！为了黎民百姓。您真的不愿意留下来帮我？”

“大人，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那个时候我也给了您答案。”

“好，好，好。如果我再给出一个条件呢？”

“大人。我意已决。多说无益。还请大人让我们离开。”

我拱拱手。

“如果，我把女儿小可许配给你，做我相国府的东床快婿呢？”

“小可小姐？这绝无可能。我对小可小姐没有一丝半毫的非分之想。”

“既然如此。好话说尽。我也只能为了天下苍生硬留你了。来人！”

我冷笑一声，脱下了手套。

“大人。那就不要怪我大开杀戒。”

“哈哈哈哈哈！大开杀戒？！先生，难道我会不知道您的手段？难道我没有任何准备就来想要拦住你？！”

这时，几个兵勇从两侧将我团团围住。他们每个人都是手拿一条长棍，还有一根粗绳。

“大人！不可！”

张林抽出刀挡在我面前，我看到他持刀的手丝毫没有发抖。

“大人！还请三思！”

“张林！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持刀威胁本大人！来人，拿下张林！死活不论！”

正面两人杀出，持棍和张林战在一团。

又有两人从侧翼杀出，将绳子向张林身上套去。

张林武功果然了得。一闪身躲开了绳子，又和四人战在一处。

23，

“张林！”

相国大人喝道。

“你是想连老夫也杀了么？！”

张林的手迟疑了一下。背后那人丢过来的绳子捆住了他的左手。

剩下三人一拥而上，把张林捆得结结实实。

随着张林手中钢刀落地，张林被擒。

“相国大人。你既然要的是我，那也没必要难为张林了。我跟你回去。”

我摊摊手，放下了药箱。

“早该如此了。先生。识时务者为俊杰。尤其是不要做这种困兽之斗。请吧。”

另一名兵勇牵来一匹马，小心翼翼的把缰绳递给我。

只要我活着，对相国就是有用的，那么他自然也不会难为张林。唯有再找机会离开了。

此番也只能如此。

回到相国府，张林没有跟我回到小院，而是被打入大牢看管起来。

相国重新派了一队人马护住我的小院，在他看来，我肯定还是个不安定的因素。

小可小姐一次都没有来过，甚至服侍我的丫鬟也换了人，不知道小桃儿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受到我的牵连。

“先生，相国大人来了。”

一个小厮推门进来。随后相国大人迈步进屋。

“先生。这几日委屈了。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万一再次失去先生，可就大大的不好了。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舍不得先生，追随先生而去呢。”

威胁，**裸的威胁。

“相国大人，我既然已经是您的阶下囚，那自然也插翅难飞。不过，您如果觉得这些人命对于我来说有多大的意义，可能想错了。”

“哦？难道先生不是常常说‘医者仁心’，不愿一人死么？”

“医者仁心，那只是一个医者常挂在嘴边的说辞罢了。其实我师父说的很对，当你能救的时候自然是医者仁心，救不了的时候，那就只能狠心。如果非要断腿保命，就要断。医者，就是要能下这种狠心决定的人。又怎么可能有一颗仁心？只不过是人心罢了，你我他，这颗人心而已。”

“原来如此，那么我也不用费事了。来人啊！”

“在！”

“把药铺掌柜带来，我想先生可能想跟旧人叙叙旧。”

“大人！先生！饶命啊！我全家十五口人的性命啊！”

24，

百年以来我遵从师父的话，不跟朝堂有更多接触，也无惊无险过了百年。

这一次，刚一接触就身陷囹圄。

**，人的**太可怕了。

“相国大人。你说这天下还有多少我熟识的人？”

“这老夫不知。不过，如果想知道也不难。”

“那烦请相国大人把他们都抓来，一个一个得砍。或者干脆挖个坑一起埋了，既简单也省事。”

“先生不用激我。几个草民的命和天下苍生来比，你觉得我会在意么？”

“相国胸怀天下，自然不会在意几个百姓的命。只是相国是否知道，我对自己也可以如相国对百姓一般？”

“先生说笑了。我并非要先生的命。只是在关键时刻先生能出手相助一二即可。”

“相国大人！您这如意算盘打的也太精明了些吧。”

“不敢当，只是为天下多想了一些。”

“相国大人。我今天累了。恕在下送客。有事明日再说吧。”

“好。明日再议。来人呐！”

“属下在！”

“将这人带回牢房。今日就不打扰先生了。”

“还有一事，把张林放了吧。让他在我身边。我需要一个助手。”

“助手？恐怕先生需要的是一个帮手吧。”

“我只是习惯他在这里。”

“张林我已放了，已经调入御前侍卫，恐怕就是我要用他也得跟皇上打招呼。”

“相国仁慈。”

“哦，还有一事。我还是赠与先生一个丫鬟，先生身边也需要一个照顾生活起居的下人。”

“那就多谢相国大人了。”

相国走后，我第一次感到万念俱焚。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先生！您睡了么？”

一个清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没有，进来吧。”

我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进来的不是小桃儿，不过也是一个跟小桃儿一样年纪的少女。

借着灯光大概可以看清长相。

小妖精。

眼带桃花，皮肤白嫩，一张樱桃小口。

“先生，奴婢叫小夭，桃之夭夭的夭。相国大人安排我来服侍大人。”

“小桃儿呢？”

“她回小姐身边了。从今天起，我会做的比小桃儿更好。如果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请您直接跟我说，骂我也行。”

“没事的。你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是，先生。”

小桃儿也被换掉了。至少她还有小可小姐保护她。可是其他的人，像药铺掌柜他们就没有一点办法了。

人命就是这么脆弱。

我不想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