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昕不准备打扰别人的男女之情，食指指了指上面说，“要不，我和林霏先回教室了。”

孟坤也想趁机开溜，紧接着说：“老大，那我也走……”

然而只蹑手蹑脚转了个身，就被林铭言抓住后衣领扯过来，“明天还想不想去我家吃饭，这种烂摊子丢给我一个人？给我回来！”

漂亮女生朝他们过来，走远的宋林霏忍不住回头望了眼，心想：果然太优秀也不好。

郑玉昕大摇大摆地和宋林霏上楼，孟坤则不幸地留了下来和好兄弟共患难。

成功开溜后，宋林霏给郑玉昕讲笑话，难得的幽默细胞把郑玉昕逗乐了。

所谓冤家路窄，就好比不定时炸弹。快走到教室门口，宋林霏挽着笑劲还没过去的郑玉昕就看到那伙人迎面走来。

她们几个正好从后门出去，而宋林霏本来习惯从后门进到教室。

为首的女生和郑玉昕对视上，那女生紧绷一张天不怕地不怕的脸，充斥着示威和瞧不起的意味。

郑玉昕不吃那套，睁大圆溜溜的眼睛给那几个嚣张的女生瞪回去，她在气势上绝对不能输。

宋林霏夹在她们中间，两边都是厉害的角色，她已经感觉到了两边交锋时冒出的火星。

再继续下去会动手的，宋林霏怂，而且对方人比她们多，她把郑玉昕拉走，仍难以挡住两人交汇的目光。宋林霏担心她们从后门会那些人产生或大或小的摩擦，她选择拉着郑玉昕从前门进。

那伙人好像有别的事，也没有持续纠缠，郑玉昕也不会故意惹起冲突，于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火被暂时扑灭。

坐在教室里，宋林霏还在为刚才的小意外紧张着，她拍拍胸脯看到了被她放在桌子上的那瓶水，瓶子不大，量也不很多，可是价格算中上等偏贵。

宋林霏反倒不觉得渴了，把饮料从桌面拿走放进桌洞，想了想又从桌洞里掏出她喝水的杯子，匆匆地带上水卡。

郑玉昕坐在对面，翻开一本课外书，宋林霏跟她说了声，“我去打水了。”

“哦，好的，快去快回。”

一路跑到三楼打水的区域。

宋林霏喘着大气把水卡贴近出热水的机器，热水哗哗地由水管口流进里面，她也不知道自己跑那么快做什么。

晚上十一点多，夜深后的地球静悄悄的在沉睡。宋林霏也困了，她已经连着打了两个哈欠。那瓶水她还没打开来喝，放在她的书包旁。

下晚自习后又在家写了一个多小时作业眼睛开始酸，她放下笔，她穿着睡衣托腮望着那瓶饮料，就这么看了几分钟才上床睡觉。

同在一个班，宋林霏多少了解她们，她能力不允许惹不起躲得起！

渐渐地她习惯了碰到有她们在的地方绕道走，她们有个空闲冷言冷语说风凉话，她也可以不在意，只要做的不过分。

一味的忍耐只会助长了恶人的猖狂，上一辈的老人经常这么说。

林铭言再次见到宋林霏是个非常尴尬的场景，她白净的脸蛋，身着白色的校服，上面甩上了两道黑墨水，长长地跨越整个校服。一看就是有人故意甩到身上搞的恶作剧。

她们欺负完作鸟兽散去，留下宋林霏一个人可怜兮兮地在角落里掉眼泪。

她听到有人过来的动静，慌乱地盖住脸上的泪痕。

林铭言一贯双手**裤兜，脸上带着说不明情绪的讥笑，“又被人欺负，在意料之中。”

他双手环抱胸，角度倾斜倚在一面墙上，“学不会强势和反抗，到哪都会被欺负。”

宋林霏泪腺控制不住地敏感，泪珠簌簌地往下流，脑子欲炸裂得快要崩溃。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们威胁我，还让全班的人不和我说话，因为她们跟所有人关系好，所有人都听她们的，我能怎么办！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半晌，沉寂的空间只有宋林霏的抽泣声。

“人生只有选择为自己活，还是为别人活，只有二选一，没有多选。”林铭言走了，一秒没有在宋林霏身上停留，言语同样是冷冰冰的不带任何感情。

这种话谁都会说，无非显得积极向上，听起来让人佩服，可做起来谁又能做到？宋林霏眼泪流得慢了，她思考着林铭言说的话，心中有太多不理解。

她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在林铭言还没走远，尽全力喊住他，“耽误你一分钟听我说两句，可以吗？”

他停下来。

宋林霏对着他说出埋藏心底的顽固障碍：“我是一个普通人，从来没想过掺和欺负任何人，一我直努力做个不惹事、善良的好学生，这样就算成绩不好，品德不差也算不上很失败，我很努力地学习，对同学有耐心，帮助别人，不惹别人生气，可是为什么……最后什么也没有得到。”

大颗的泪珠再次汹涌地滚落，宋林霏睁开闭上的眼睛继续倾述，“不仅如此还惹了一身麻烦，我不知道哪里做错了，每个人都说我做得够多了，可在学校里，我真的很失败。以前还不懂陷入低谷是什么感受，现在我懂了。”

“不然你退学吧？”他波澜不惊地道，说话像风一样轻。

这个回答让宋林霏眼里的眸光微微闪动半晌。

退学？她可以回家调整一年，可是，她遇到了一个好朋友郑玉昕，到时候回来还要重新上一年，那时候她和郑玉昕就不是同级了。

宋林霏低头，呜咽声断断续续，“可是那样，回来一切都变了，除了适应新的老师，还会成为别人班里的陌生人。”

林铭言修长的身躯立着，唇角轻扬起，魅惑十足，“喂……看没看过《肖申克的救赎》？”

宋林霏眼睛上的睫毛哭过沾连在一起，“没有。”

“小铁锤凿出一个逃出牢门的通道，说明成功并非那么容易，但并不是没可能，需要那个人有持之以恒的毅力。谁都有失利的时候，跌倒了不学会再次爬起来怎么行。”他说到‘行’时，停顿和强调了那个字。

他由此获得启发也是因为前几个星期看了这部电影。

“真的吗？”宋林霏看到希望般瞳孔放大，“用小铁锤也能逃出监狱……”

“你相信，就是真的，不相信就是一堆漂亮话。”林铭言从来没把话说得这么明白过，他回答别人向来遵循精简原则，只说三分，七分让别人去悟。

要不是看这丫头笨他才不会跟她在这儿耗这么久。

宋林霏用手抹干眼泪，哭完还咳嗽了一声，她说，“我相信。”

林铭言转身往回走，在走廊越走越远。

宋林霏一直看着林铭言离开的方向，也在跟自己较劲。

外面阴天，灰蒙蒙的。她在原地停了好久才离开，只为牢牢记住以后要做的事。

李默寻思她怎么没在教室，出去找她，楼梯转角刚过，就看到了正要找的人。

她跑过去到宋林霏身边，既气愤又担心，“她们又欺负你了？”

宋林霏相对平静了许多，眼睑动两下，缓缓点头。

“那群人真可恶！”李默为宋林霏的遭遇抱不平，可是她无法保护好朋友，只能看着，她也无能为力。

回教室路上，宋林霏的眼眶还泛着红，别人在认真听讲，只有她没听进去，总有别的东西老往脑子里钻。

林铭言对她说退学，还说跌倒了不学会爬起来怎么行。他的这话循环在她脑海里播放。

一座造型雄伟的豪宅，黑色的车子驶进雕花的复古铁门，两名佣人在两边熟练地拉住铁门往里推。

强度高的车灯钢柱似的射向庭院，照亮每一个角落。

车子稳当停落在地面，中年司机从后视镜看向后座，“少爷，到了。”

后座的年轻人抬起幽深的眸子，朝司机点点头下了车。

佣人照例等在门口，看到斜挎着书包下车的少爷，佣人亲切地道：“少爷，还要准备夜宵吗？”

林铭言晚自习下课，正是长个的少年期，佣人每晚在他放学后都要这么问。

越过佣人林铭言留下一句，“不用了。”

佣人马上回应，“好的，少爷。”

他吩咐道，“你先去睡吧。”

林铭言没在客厅停留，直接去了卧室。

客厅收拾得很干净，不像很久没人的样子，但他知道，其实这里至少三四个月没人待过了。

刚才的佣人走了，一个负责打扫房间的佣人走过来，她跟在林铭言身后，迈着台阶一步步上去。

“您早晨吩咐的东西，找了半天在柜子后面找着了。”她手上拿着一块机械手表，双手递给林铭言。

“夫人来过电话，让我一定转告少爷，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学习，夫人还说她们在国外一切安好。”

林铭言推开房门，手臂轻轻用力把书包抛到椅子上，然后开始解上衣的领口。

佣人走进来他的房间，手上提了七八个购物袋放到地板上，佣人说，“航空邮递过来的，夫人说看着合适就买下来，全是少爷您喜欢款式。”

林铭言继续解领口，解完第三颗扣子正好走到放购物袋的地方。他低头，食指挑了其中一个纸袋，瞥了眼里面的东西，嘴巴动了动。

佣人中年妇女再次走来，又提了几袋子，和之前那些放到一块，“还有一些，马上就能拿过来。”

林铭言蹲下的身子站起来，微微皱了下眉，“你回去吧，剩下的不用拿过来。”

他转身走了几步，倒了杯茶几上的水，又说道，“对了，明天告诉我妈让她不要再买这些东西，家里堆积如山，太多我也用不了，就这么跟她说。”

“这……夫人那边。”佣人似有些为难。

“就这么说，其他的我来处理，出去吧。”林铭言面无表情地下了逐客令。

“好的，少爷，那您注意休息。”佣人退出去，关了门。

林铭言剥开领口脱掉身上的校服，他已基本算成年人，再加上运动多，露出的后背健壮结实。

上衣扔到衣篓，转身去了卧室的洗澡，裤子往地上一脱，阀门打开后，水顺着他的脚踝均匀地打湿黑色的校裤。

林铭言洗完澡出来，一身洁白的浴袍，领子和带子因为没人在随便打了结，松松垮垮。

擦完头发，他换了身男士睡衣，靛蓝色显得成熟稳重。

睡觉时间还早，他坐到书桌前拿了根签字笔，对着教科书的资料写笔记。

洗完澡的他从头到脚散发着清爽，头上还顶着冒湿气的黑发，柔和的灯光下显得他的皮肤很白；在书桌右边，稳稳地放置了一个相框，照片里面有三个人:林铭言和他的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