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宋璟撩开营帐幕，快步走进来。

宋璟的额头汗珠密布，几滴滑落至鼻翼。

“天热了，擦擦汗。”许晏清捻起手绢，递给宋璟。

丝帕是女子的私密之物，宋璟显然手足失措。

“臣......”

“需要本宫替你擦汗？”

“不......不是，女子的东西臣一个男子不能随意收下的，何况公主的丝帕。”

“迟早的事。”

“啊？”

“你怎么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若你想好不收下，到时洗净还本宫便是。”

在手帕的一角，用丝线绣了一枝梅花，宋璟攥紧，视若珍宝的收起来，自己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擦。

宋璟看着许晏清，等这件事结束，便表明心意吧......“父皇打算收回越林军了？”

“陛下有这个打算。他派人监视，想找出臣的错处或是罪名，这样便能顺其自然的削弱臣的兵权。”

宋璟手中掌握的兵队分为三支，越林军、正德军以及......十二卫！传闻战神宋璟的十二卫神秘莫测，且十二人各有所长，绝不轻易出现，可一旦出现，可扭转乾坤、转危为安，转败为胜。

不说宋璟是如何培养起来的，光是坊间传闻便足够令皇帝眼红，皇帝最想得到的是这支十二卫！

“你不担心？”

宋璟狡黠地说：“上有想法，下有对策，越林军的人员臣做了调整，现在的越林军里都是些吃不得苦，想要在京中谋差之众，带他们回来也是给了他们机会。”

许晏清笑着说：“陛下把你限于巡防营，你打算用什么对策？”

宋璟绷紧面庞，突然捂住腹部，喷出一大摊血，慢慢倒地。

许晏清看的呆愣，好家伙，吐血说来就来。

许晏清蹲下，不确定地拍拍宋璟，“喂......”

宋璟睁开一只眼，小声地说：“骗人的把戏。公主尽管演，陛下派来的人是自己人。”

许晏清与他不谋而合：“都是自己人。”

许晏清站起身，深呼一口气。

宋璟又睁开一只眼，“稍等。”

宋璟用手指蘸点血，抹在下颚与嘴角，装作吐血严重的样子。

宋璟闭眼，“好。宋府见。”

许晏清安静地走出营帐外，环顾四周，眼下没人。

她来到马厩旁，南芸早早等在那里。

“公主与宋将军商量好了吗？”

“走，去寻人。”

“啊？”

许晏清找到副将，询问道：“本宫问你，宋璟为何还未来？”

“宋将军应是在主帐等候公主的。”

“主帐不是那个么？”许晏清随手一指。

“公主找错了，臣带您去吧。”

许晏清跟在副将身后，副将打开帐幕，果不其然惊呼一声。

副将一喊，正在训练的士兵闻讯而来。

“快去请医官！”

军营中混乱不已，许晏清借机说：“本宫见不得血气，此事重大，本宫先行去向陛下禀告。”

“公主本奉命巡查，惊扰公主凤体实属不该，还请公主禀明陛下，将军新伤未痊，恳请陛下准允他在家休养。”副将关心宋璟的身体，一派忠心耿耿。

宋璟受伤了？

许晏清不好再问，应许的点点头。

密报如约传给皇帝，只不过是按宋璟他们所想的“如数实禀报”。

“宋璟旧伤复发？罢了，让他先在家中休养。”

达匈与大齐虎视眈眈看着北诏，宋璟这时出事，怕是会长他们的威风。

至少，宋璟的战神名头还有利用价值。

“送些补品过去。”

许晏清依约侯在宋府前的街头，晌午，宋璟的马车停下，宋璟由小厮搀扶着，如同抽去气力，颤颤巍巍的。

这是装残了？

她看到马车上的另外一人，指挥着小厮搬运宫中御品。

那是皇帝身边的人，许晏清冷笑，她父皇的猜忌心不是一般高啊。

片刻后，宋璟从府中出来，斜飞的剑眉，英挺的鼻梁，唇瓣含笑，清澈的眼睛里蕴藏收敛的情意，轮廓棱角分明。一身常显得修长高大，整个人爽朗清举。

许晏清她盘着低髻，几朵白润的珍珠珠花镶嵌其中，如意月裙随着动作摆动，俏丽可爱。

许是换下繁重的宫装，

轻简的装扮让人耳目一新。

有种“邻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公主。”

“以后没有臣与公主，只有你我之称。我听说你新伤未愈。”

“臣......”宋璟改口，“伤在我的脊背上，早就结痂了。”

“......”

宋璟转移话题，“当日绑架公主的废落院子是一户程姓人家的。”

“不是李家的？”

“不是，我猜测程家是同谋，亦或是李家只是他的一个买家。这其中还有买卖人口的活。”

“买卖人口是死罪，查清那个带我走的姑娘是程家的？”

“她经常出入京郊外的宅子，这个也是程家的地产。程家人现在长居郊外。”

“去京郊看看。”

“好。”

京郊不比城中繁华，没有砖瓦，尽是茅屋小庐。

远处一阵黑烟升起，包起半个天空。

许晏清问道：“那是不是着火了？”宋璟加快马车的速度，赶到时，这座宅院烧了许久，火被村民们艰辛的扑灭。

大家被熏得黑黢黢的。

宅院的正门被人从外面绑着铁链子锁住，其他小门也是。

特意用铁链拴住，这是有多不想里面的人活着。

官署中赶来的仵作来验尸。

仵作的年纪偏大，胡子花白。

他查看了十多具尸体，便没查看下去。

“尸体两手握拳，两脚曲縮，口鼻内有烟灰，确认这些人为火死。”

“仵作者，当仔细查看每一具尸体。”银铃般的音色中带着质疑。

一位姑娘走上前，她清秀绝俗，十六七岁年纪，阳光映照下，顾盼遗光彩。

她丹唇轻启，轻蔑地说：“年老无力气验尸，便在旁看着后生吧。”

“女子怎可当仵作！”老仵作反驳道。

“难道女子只该在家中相夫教子吗？俗货！”

她的话许晏清完全认同，女子亦可有所作为！

她接过仵作的验尸箱，先烧苍术，皂角除秽气，然后才到尸前，认真起来。

“不一定全部是被烧死的。”

她捡起白骨，扇去地上的灰尘，把尸首放在干净的地方，泼上浓醋和酒，接着就有鲜血渗入土地。

“她是刃物杀死，不是火烧死的。”

官兵抓到一个男人，厚唇，眼距宽，脸圆圆扁扁，一副蠢样。

有人认出他，“这不是甘三吗？”

“这火指不定是他放的，从前在程府小偷小摸被打断了命根子，现在肯定是因怨杀人！”

甘三“呜呜哇哇”地说着什么，没人能听懂。

“他怎么了？”许晏清问。

农夫回答她：“以前辱骂母亲，被拔了舌头。”

辱骂父母是十恶之一，他能捡回命，算幸运了。

有些因为辱骂父母，受杖刑而死。

“住在这的真的是程府一家人吗？”那位姑娘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