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莫漓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江厌却不再回答，淡淡地移开目光。

莫漓思考了片刻，还是说:“刚才谢谢了。”

江厌依旧没吭声，但也没否认刚才是在护着她。

“还有……刚刚魏雾说的，我没有……”

莫漓想起魏雾说的她和游云，那番极具暧昧性的话，她觉得还是得稍微说明一下。

江厌掐灭了烟，静静地盯着她:“你不用跟我解释。”

莫漓顿时失语:“我……”

“反正。”江厌站直身子逼近她，漫不经心道:“你之前也没有解释过。”

昏暗无光的环境下，两人站得很近，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就好像回到了当年，那个大雨滂沱的傍晚，少年喘着气从很远的地方，跑到她面前。

那时候少年还稍显青涩，穿着比同龄人好看很多的校服。同样疏离的桃花眼，垂下头凝视着她，一遍遍耐心的问着为什么。

她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好像是——“我为什么要跟你解释？你算我的什么人，我有必要跟你报备吗？你就不能离我的世界远一点吗？”

记得少年表情很失望，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后来……就真的再也没出现到她的世界。

“嗡嗡——”

手机震动声响起，在沉默的气氛里格外吵闹。

江厌歪头，五官早已褪去青涩，那双深色的眸静静看着她时，不由自主散发着淡淡威压。

莫漓接起电话，对面是岚岚关心:“怎么还没出来？我们在车库等你。”

“好，我来了。”

她挂了电话，望向江厌，对方神情变回疏离，仿佛刚刚带了些质问的口气不是他所说。

“我先走了。”

莫漓最后说了一句，就顺着楼道往下走。

直到她的背影完全离开江厌的视线，男人都没再开口多说一句话。

傍晚莫漓躺在沙发上，环视家里四周，这房子格局精巧，大小适中，她装修前后，给这间房子置了不少家具物件。

如今看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觉得空荡荡，丝毫没有“家”的感觉。

“叮咚～”

手机短信声响起。

她拿起手机，是秦月发来的微信。

秦月:【阿漓，今天听清清说，你帮了她忙。什么时候有时间？回来吃饭好吗？】

再往上翻看，全是秦月之前发过来的关心话语。天气转凉时要她添衣，饭点时会问她有没有吃饭，每隔一段时间，会问她工作忙不忙。

但她几乎很少回复。

秦月的头像，是一家三口的合照，画面里，两个女人都笑得开心，男人则低头宠溺着看着她们。

手机的对话框还在亮屏，她停顿了下，打上几个字。

漓:【最近忙，不来了】

按黑手机，她又打开电视，电影的声音让偌大的客厅显得稍微热闹一点。

她则闭上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

进入高中的时候，正值处暑。

父亲莫安那时候已经在医院住了很久，好在他们家庭环境好，虽然大伯那边总会打电话假借关心，实则是盯紧了她父亲的遗产。

但莫漓至少不用为生活的问题担心。

那天是开学典礼，莫漓却因前一天去看望莫安，从而导致上学那天起晚了。

即使是搭着的士过去，开到天渝高中时，校门也已经关闭。

莫漓正思考着怎么才能从容不迫的跟保安叔叔沟通时。

余光却瞧见，一个跟她穿着一样的校服的少年正准备翻过墙头。

莫漓捏着校服衣角，有些犹豫地走到那面墙下。

少年动作凌厉，已经翻到墙头。

“那个……”

莫漓面色为难的叫住少年。

少年停顿了一秒，转过脸来。

白皙光洁的皮肤，两道长眉，桃花眼微眯睨着她，高挺的鼻梁下，唇不染而红。

莫漓仰着脑袋，似乎只有动漫里那些妖怪，才这么帅。

“妖怪。”

她不自觉就吐出这两个字。

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江厌怔然，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又移开眼，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莫漓扎着高马尾，好看的五官养眼。她白净的鹅蛋脸瞬间红了半边，连忙改口:“那个，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厌看了看校门的方向，又再度垂下目光，懒懒道:“要我帮忙？”

“啊。”

莫漓反应有些迟钝:“怎么帮？”

江厌静默了下，伸出手掌摊开在她面前。

骨节分明的手如青葱般细长好看。

莫漓愣了神，一时没了反应。

“带你翻过去。”

她伸出手，快碰到江厌时却停了下来。

内心的纠结在她脸上表现出来。

还不等她思考清楚，手却被微凉的触感，一下有力地拉了上去。

莫漓个子高，但体重很轻。江厌把她拉上去时，显得格外轻松。

墙头不算高，但莫漓还是有些紧张的看着下面的距离，心里像打鼓一般。

“你怕高？”

江厌微微皱眉，俊俏的脸上有些嫌弃。

莫漓连忙摇头，但紧张的样子又自然流露出来。

“……”

她叹了口气，认命道:“有点。”

江厌瞥了下墙下，泰然自若道:“闭眼。”

“啊?”

莫漓明显比刚才更惊慌了。

不等她反应，江厌抓着她一把跳了下去，稳稳地落在草坪上。

莫漓是真闭上了眼，死死的抓住了那人的衣领，一副害怕极了的模样。

“没事了。”

她施施然睁眼，却与江厌四目相对。

这人个子比她高了大半个头，垂下俊脸时，有种淡淡的压迫感。少年桃花眼微微上挑，目光平静的看着她。

莫漓能感受到，他为了不让她摔着，腰间微微扶上的手，如同滚烫的热铁一般，乱了她的心。

莫漓咬了下唇，压下心跳说:“谢谢。”

江厌松开手，上下看了眼她，轻启低醇的嗓音:“莫漓?”

她错愕的抬起头，不知道这人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下次别迟到了。”

江厌丢下这句话，背着包懒懒地往教学楼走，留下清瘦而好看的背影。

她弯腰捡起包，垂眸瞬间，看到了自己胸前佩戴的名牌，工工整整写着，莫漓。

原来是这样。

可是，她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呢。

……

“滴答滴答～”

阳台外落起淅淅沥沥的雨点，莫漓睁眼，依旧空荡的屋子没有开灯，漆黑一片里还有杂乱的电影声。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梦到过那时候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