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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我们不是一路

“所以你的信仰是什么？”关宁打出了自己的王炸，然后看向了黛清寒，问道。
这个瞬间，黛清寒觉得自己眼前的关宁好耀眼……
关宁的形象在她的眼中不断地变得高大。
尤其是他振聋发聩的那一句“百姓有信仰，种族有希望，国家有力量”，即便只是在心头默念一遍，就让人念出来就觉得充满了力量！
与之相比，烬天教那“以净世的圣火，烧尽世间的污秽”的教义，就显得太low了。
固然都是信仰，可两者之间便是星火之于皓月，萤火之于耀阳，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他的理想……好大！
“你是打从心里这么想？”黛清寒犹豫了再三之后，问道。
“难道你在整个平遥城中看到的，还不足以回答你这个问题么？”关宁反问了一句。
这一瞬间，黛清寒是真的沉默了。
初来平遥城的时候，黛清寒是真的被这座边境小城给震惊到了。
她到过北戎的王城，进过西夷的王庭，也到过大乾的皇宫，去过南蛮的雄城。
尽管平遥城比不上这些皇宫王城奢华，却有着这些地方都没有的东西——秩序。
在这里，人人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没有欺压良善的官差，也没有嚣张跋扈的富人商贾。
这里的士农工商都彼此有着最难得的尊重，没有鄙夷，没有蔑视，有的只是相互扶持和鱼水之情。
老实说，如果不是还得回总坛复命，黛清寒甚至想一直呆在这里。
“现在该你说了，你们这烬天教到底什么情况？能合作不？”关宁问道。
“我们烬天教，崇拜的是太阳神阿胡拉，作为教主的琐罗，则是阿胡拉的子嗣，象征着火焰。其他的护卫，分别代表着天空、大海、大地、植物、雨露、动物、人类、死物。”
“那你是象征着什么的护卫？”关宁问道。
“我是象征着大海的护卫。”黛清寒说道。
“那你水肯定不少……”关宁低声嘀咕了一句。
“你说什么？”黛清寒没听清，不由得追问了一声。
“没什么，我说难怪你有容乃大。”关宁说道。
“不错，海洋在我们的神话之中，的确是有容乃大。”对于关宁的话，黛清寒显然没有捕捉到他话里的问题，当即便赞成道。
“你们为啥非要推广自己的教义？自己信也就完了呗？干嘛非得让其他人都信？”
在打开了黛清寒的话匣子，并且用铁拳狠狠地震撼了一番黛清寒之后，平常朋友式的聊天，远比审讯的效率更高。
“火焰是天地中最纯净的能量，在它的面前，没有高低，没有贵贱，没有贫富，也没有苦难，无论是什么，一切都将被焚尽。但是这世道的不公，才是世界最大的问题。唯有将所有的统治阶层全部烧毁，才能让所有人都获得自由和平等。”黛清寒很是痴迷地说道。
这也是烬天教对外宣扬的教义和教理。
简单地解释一下，就是——你觉得世道不公么？你觉得别人比你富裕么？你觉得你为他人付出一切自己却没得到任何回报么？
那么，来点一把火吧，烧死他们所有人，大家就都公平了。
在受到强烈压迫的人群中，这样的教义其实非常有煽动性。
毕竟只有死亡才是人间唯一的公平，谁都跑不掉。
把比自己富有、比自己社会阶层更高的人烧死，自己就能和对方平等了？
这不是扯淡么？
烬天教的这种教义，其实非常禁不起推敲。
但是在一些饱受压迫在煽动下奋起反抗，终于打死了一直压迫他们的人的时候，他们的确获得了某种心理上的平衡。
但这种平衡，就是一种心理安慰，屁用都没有。
“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一下啊。”关宁知道，眼前这位就算不是狂信徒，但也肯定是属于被洗脑洗得挺严重的那种。
当然，不严重的话也当不上护卫了。
纯度都不够。
“你说。”对于这个愿意倾听自己的理想的男人，黛清寒已经没有之前的厌恶。
甚至她有一种灵魂上的共鸣感。
他们，都在为了平常人的平等做出努力，是同道中人！
“用你们的方法，把整个世界上所有的统治阶级，乃至于富人阶级都烧完了之后，这个世界该由谁来做主呢？”关宁指出了烬天教教义之中，最大的漏洞。
把所有富人都烧死了，但财富本身不会消失。把所有统治阶级都烧光了，但人类本身都还在。
那么，谁来维持这个新世界呢？
前世的先烈得出了最佳的答案，关宁可不相信这帮封建土著能有这么高妙的见解。
“当然是教主大人了。”黛清寒说道。
“那么问题就来了。你们烧死了所有的统治阶层和上层人物，但包括你在内，你和几位护卫，乃至你们的教主就成了新世界新的统治者。你们和那些旧的统治者又有什么区别呢？不还是统治和奴役这些下层的老百姓么？”关宁尖锐地指出道。
“这……我们跟他们不一样！我们会关爱百姓，会怜惜百姓，会让百姓过上好日子！”黛清寒突然觉得，自己心里某种一直坚持的东西，动摇了。
“你怎么就知道，现在的这些统治者不会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了？就拿我来说，平遥县的所有乡亲父老，谁不说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好？我也是统治阶层，换你来，你能做到比我好么？”
“退一万步讲，你能保证你亲民爱民，你能保证你的同僚们也跟你一样？他们就不会搜刮民脂民膏？不会跟那些旧官僚旧地主富商一样盘剥百姓？”
“再退一万步讲，你们都能保持初心，能够坚守本意。但你们总归是有死的一天吧？你能保证你们的后代，你们后代的后代，不会成为你们所除掉的旧时代统治者？”
说完，关宁做出了自己的结论，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你们烬天教这艘破船，到处漏水啊……我们，并非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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