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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生于湮灭 小说:玄幻 作者:野十七 简介:一个被抛弃的少年奴隶,一片洪荒大陆。大陆之外,还有无边暗域。湮灭将至,奴隶却肩负重任,能否拯救世界? 角色:阿丑,向冰原 生于湮灭

《生于湮灭》第3章 昆仑之死免费阅读

阿丑趴倒在冰原上,身上已经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雪,他凭借最后一丝知觉,扭头看了看四周。

透过风雪,他发现远处竟然有一星火光,正在黑暗中闪烁。那火光若明若暗,若有若无,摇摇晃晃显得异常神秘。

或许在那里还能找到什么办法活下去,阿丑浑身已经被冻得麻木,他凭借最后一丝知觉和力气,吃力地朝火光爬去。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一个冰窟里,阿丑找到了那堆火。

火就要熄灭了,但周围却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

阿丑挣扎着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冰窟。

冰窟里面,头顶是密密麻麻倒挂的冰锥,晶莹剔透,宛如水晶之矛。阿丑缓缓蹲在火堆边,伸出手烤火,身上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这时候,冰窟洞口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黑影。

黑影跌跌撞撞走进来,怀中还抱着一堆黑色的布条。他径直走到火堆边,然后将怀中布条扔进火堆,即将要熄灭的火焰又重新燃起,一股刺鼻的气味从火堆中升起。

阿丑一眼就认出了他。这个走进来的黑影,不是别人,正是金达家族的奴隶,阿丑最要好的伙伴昆仑。

冰窟里的这堆火,是昆仑点起的,他点火所燃烧的东西,都是他从那些死去的奴隶身上,一块一块扯下来的衣服。说是衣服,其实也算不上,只是一堆破烂不堪的黑色布条罢了。

火光摇摇欲坠。

这两个奴隶,面对面蹲在火堆前,谁也不说话,似乎在等待命运最后的审判。

整个世界一片死寂,寒冷无孔不入,就连呼出的气息都仿佛要凝结。只有他们映在冰壁上的影子,在火光闪烁中,忽高忽矮,飘摇不定。

火堆里那些黑乎乎的布条,很快就烧完了。

这时,昆仑竟然脱下自己的衣服,扔进了火堆,然后哆嗦着抱成一团,赤条条蹲在阿丑面前。

阿丑内心涌出一阵感动,这不是昆仑第一次救阿丑了。

几个纪年前,阿丑有一次不小心打翻了渡莫的一碗松子酒,结果他就被那个屠夫打的半死,丢到了门外。

那时他饥肠辘辘,无处可去,就一个人在部落里乞讨和流浪。有天夜里,他瑟缩在一个墙角,正准备在那里过夜,没想到却有两个醉酒的士兵朝他走了过来。

士兵们好像发现了可以羞辱的玩物,他们放声狂笑着,解开腰带,掏出他们胯下的宝贝,往这个带着脚镣、瑟瑟发抖的奴隶身上,浇了两泡热乎乎的液体。

阿丑抱着头躲避,但他一抱头,士兵又看到了他高高隆起的驼背。驼背引起了他们的好奇,一个士兵拔出绑在小腿上的匕首,骂骂咧咧说要划开阿丑弓起的驼背,看看里面究竟是不是藏了什么珍宝。

这时候,突然有个高高瘦瘦的黑影,从后面举起石头,砸向了那两个醉酒士兵摇晃的脑袋。

这个砸晕士兵,救了阿丑的人,就是奴隶昆仑。

在荒北,有人杀死奴隶,最多给主人赔点钱就可以解决,但如果奴隶伤了人,必须以命偿还,然而为了救阿丑,昆仑还是不顾一切砸伤了士兵。

阿丑记得,当时砸晕士兵以后,昆仑又把自己身上唯一的食物——一小块又干又硬,看起来藏了很久的杏仁薄饼,他从怀里掏出杏仁薄饼,塞给已经连续几天没吃东西的阿丑。

从那时起,他们两人便结下了生死的友谊。阿丑一辈子也忘不了,当时昆仑那句磕磕绊绊的:“饼,给,给你吃。”

但昆仑终究还是死了。

在冰窟里,长夜将尽的时候,昆仑倒在了那堆黑糊糊的灰烬旁。他用最后一口气,颤抖着对阿丑说了句:“阿丑,活,活下去。”

然后,他便彻底僵硬了,冰雪迅速包裹覆盖了他赤裸的身体,看起来就像一尊枯瘦的雕塑。

这世上唯一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他唯一亲密的伙伴,唯一能让他感受到这个世界还有温度的人,就这样在他面前死去了。

奴隶的生命如此低贱,死亡如此轻而易举,阿丑却什么也做不了,他恨自己,恨自己无能,连埋葬昆仑的力气都没有。他只能跪在地上,仰起头,任凭泪水夺眶而出。

然而,他还没有难过多久,便突然看见一片光,泛着淡淡的蓝色,从冰原底部缓缓升起。蓝光将冰原上那近万只,正在仰天嘶鸣的独角兽,映得通体发光,耀眼如神兽。

但很快,几乎就在一瞬间,那蓝光便穿越暴雪,向冰原周围四散而去。顷刻间,黑暗又再次降临冰原。

与此同时,冰窟里面的阿丑,突然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力量,强行拉扯着他的身体,让他不由自主地朝冰窟外面大步走去。

但阿丑还没走几步,接连几天的饥饿、寒冷和恐惧,就已经让他再也支撑不住,突然一头栽进风雪中,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很快,他又陷入了那个不断重复的梦境里,女人咒语般的呢喃,又在耳边响起:

“当暴风熄灭野火的时候,你将自由。”

梦境里一派光怪陆离,梦境与梦境重叠,记忆在记忆中镶嵌,所有的过往,都错乱地交织缠绕,像一只大网将他的神经覆盖,每个结点都散发着腐烂的气息。

要死了吗?

阿丑问自己。

无边的梦境里,没有答案。

……

……

“你应该走了很远的路吧。”

沉沉的黑暗中,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响起,沙哑却温暖。

阿丑从一张石床上醒来。

睁开眼时,他看到面前的石凳上,坐着一位身穿深色紫袍的老妇人。那老妇人眉眼和蔼,一脸慈祥,正在用关切的眼神看着阿丑。

她怀里有一只通体黑色的猫,正闭着眼睛,慵懒卧着。

石床边炉火正旺,燃烧的木柴散发着异样的清香,柴尖红色火星跳跃,宛如舞蹈。

抬眼时,阿丑看到整个石头小屋温暖干净,烛火摇曳。相比之前,他一直在渡莫家里住的那个满是腥臭、肮脏不堪的柴房,此时仿佛置身宫殿。

自从昆仑死后,阿丑又一次有了想哭的冲动,但他终究没有哭出来。

紫袍老妇的发问,让阿丑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

他记得那晚在冰原上,他倒下去之后,又在迷迷糊糊中醒了过来。他拖着冻僵的腿,艰难地爬到一处高地,俯身向下望去。

冰原上那近万只独角兽,当时竟然面朝远处的雪山,昂扬着头,全部变成了凝固的冰雕,看起来无比圣洁和壮观。

它们组成的一个图案,方圆相扣,横竖交叉,看起来十分奇特。

一百万只独角兽横亘在天地间,仿佛一个巨大无比的神秘符文,又像一座无边无际的坟墓,或者说是一个永远走不出去的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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