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悠扬十几年的皇子生涯过的十分枯燥且无味。

世间有神仙妖魔这等事，他只在志怪话本里听说过。

但在志怪话本里，神仙大都是一身白衣，风度翩翩；又或者是一位仙风道骨的老叟，有着悲天悯人济世度人之心。

而妖魔，多是形容丑陋，嗜杀成性，茹毛饮血，择人而噬之辈。

偶然也有面容清丽俊秀的文字记载，却也只是只言片语。

所以，当陈悠扬见到自称是溪萝岛狐族的两位狐妖之后，便免不了惊讶诧异。

自家的四位侍女，朱曦、月影、青绫、红鸾四人，样貌虽各有千秋，但具是不可多得的人间绝色。

这些年，在四位侍女的颜值熏陶下，陈悠扬对于美色的免疫力，几乎是拔尖的那一类的。

但此时见到这两位狐妖，仍是在心里升起了惊艳之感。

两妖初看之下年龄差异并不大，但自身气质却大不相同。

其中一位看上去约莫二十多岁，精致的脸庞无可挑剔，身材高挑，玲珑有致。

她穿着一身锦衣华服，长身玉立，便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有雍容华贵，气度沉稳之感。

更有一番贵气，缭绕其身。

想来，这位应是之前黑雾里自称本座的那位老祖。

而另一位，模样娇俏可人，身着翠绿色宫装，紧挨着那位老祖站立。

此时她脸蛋绯红，两颊微微鼓起，气呼呼的样子却让人莫名觉得可爱。

又由于出身狐族，虽然明明看上去是一副清纯可人的样子，却总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诱惑之感。

即使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

陈悠扬心中了然，之前出言反驳的应该就是这位了。

到了此时，他忽然有些理解，甲板上那位尚在昏迷之中的虞姓书生为什么会突然对未婚妻子态度冷淡了。

若无意外，他那位未婚妻子，与眼前这位模样秀美又纯又欲小狐妖相比，差的怕不是一星半点。

估计得有一个银河那么宽。

“溪萝岛白狐一脉司寇妙菡携后辈司寇轻舞见过掌司大人。”

语气既无讨好亦无傲慢，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

不过这态度，对于身为玄镜司的众人来说，已称得上是友善了。

见此，陈悠扬也没有失了礼数。

“玄镜司掌司陈悠扬见过妙菡前辈。”

这边，司寇妙菡和陈悠扬互相见礼。

那边，早已忍受不住的司寇轻舞却一下子冲到昆仑柳橙面前。

只见她面含愤慨，怒声斥责道：“臭道士，你凭空污我清白，到底是何居心？”

随后她又走到那书生身旁，蹲下身子，双手使劲摇晃着书生的身体，口中喊道：“喂，书呆子，别装死了。快起来向大家解释一下。”

可怜那虞姓书生刚刚转醒，却又被这小狐妖用力摇晃，翻了翻白眼，又差点晕了过去。

还好被眼尖的红鸾发现，及时制止了小狐妖的‘暴行’。

红鸾救下了重要人证，心知此事症结便在这书生身上，便自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充满药香的玄色药丸，交于赵崇，让其就着清水喂食书生服下。

做完这些事，红鸾便退至一旁，静观场中形势变化。

此刻，小狐妖司寇轻舞正拉着自家老祖的袖子，撒着娇。

小狐妖这会儿已经收了之前愤怒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潸然欲泣的样子。

她带着些许哭腔，十分委屈地道：“老祖，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舞儿只是见这人间繁华，便多逗留了些许时日而已。断没有与那书呆子生出私情，更不会去做那般有杀人炼魄的恶毒之事。”

“舞儿的性格老祖您是知道的。”

“那臭道士如此污蔑于我，老祖你待会可要好好教训他。”

对此，司寇老祖只是怜爱地抚摸着小狐妖的秀发。

尚没有接过话题，发表看法。

毕竟这里还有一位身份足以震慑天下修行者的玄镜司掌司在呢。

而司寇老祖眼里的那位掌司大人，这会儿正饶有兴致地盯着小狐妖。

当然他只是对她话里提到的某件事感兴趣。

“敢问这位狐仙，这‘杀人炼魄’一说，又是怎么回事？”

见玄镜司掌司问起，司寇老祖便令小狐妖将此事的来龙去脉细细讲个清楚。

小狐妖点头称是，于是便从与她口中的书呆子虞世溪的相遇说起。

其中大部分事情都与昆仑派的柳橙所言出入不大。

但在这其中，小狐妖再三强调，她对于那虞姓书生并无私情，只是见这人间繁华，找个人陪她游历而已。

只不过她忽略了一点，以她的容貌，以及那又纯又欲的妩媚样子，一个学院教书的书呆子，又如何能抵挡的住。

沦陷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至于先前柳橙所言，南桥书院学子失踪，清泉郡百姓惨死一事，在小狐妖司寇轻舞口中，罪魁祸首却又变成了出身仙家名门的昆仑高徒。

与柳橙语焉不详地说法不同，司寇轻舞仿佛身临其境一样，绘声绘色地讲述了出身昆仑本应一身仙家术法的柳橙是如何以邪法摄取凡人骨血魂魄的。

并且解释了是因为自己无意之中，被一道邪异的气息所引导，最终发现柳橙抽魂炼魄的所在的。

也因此，差点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至于那个书呆子，纯粹是因为司寇轻舞情急之下说漏了嘴，被连累的。

“按你这么说，杀人灭口，此前柳橙剑光中蕴含的冲天杀意倒也解释的通。”

“但......”

陈悠扬这个‘但是’还没说完，就被柳橙打断。

“陈掌司，玄镜司降妖除魔，维护世间安稳，向来为修道中人所钦佩，掌司大人万不可轻信之狐妖一面之词。”

陈悠扬微笑点头，“那是自然。”

但随即话锋一转，“只是柳道友的话，好像也是一面之词。”

言下之意也很明显，需要双方都拿出证据。

而这时，内侍赵崇走到陈悠扬身边，俯耳耳语了几句，便又退下去。

柳橙见状，眼睛微微眯了下。

随即抱拳，道：“陈掌司所言不无道理，柳某这就回去收集证据，只需一两日便就能将证据呈上。”

“届时，谁在说谎便一目了然。”

说罢，也不管甲板上稍稍恢复元气的书生虞世溪。

转身就要离去。

司寇轻舞见状，立马就急了，鬼知道这柳橙是要去做什么，若是他一去不返，那泼在自己身上的脏水就洗不清了。

于是情急之下，便悍然出手，想要留住柳橙。

只不过，她好像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此前柳橙便以五境实力压着她这个六境妖仙打，此时虽然受了不轻的伤势，却仍然不是她一个不善战斗的小狐妖所能擒住的。

甚至，一个不察，司寇轻舞竟然还落入了柳橙的手中。

这一切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溪萝岛的司寇老祖也没想到自家的丫头这么莽撞。

再加上她一直在防备着玄镜司一方。

故而等她想要救人之时，柳橙已经裹挟着小狐妖驾驭剑光远遁而去了。

当下连忙告辞，“陈掌司就此别过，清泉郡一事，本座定会给出一个交代。”

说罢，也不待陈悠扬反应如何，便身化流光急急忙忙地追了出去。

“公子。”朱曦有些意动，也想要追上去看看。

此外，这事既然撞到了玄镜司眼皮子底下，也断然没有放任不管的道理。

只是眼下陈悠扬先有安平县十里村的陈年旧案要立即处理，后有献州数万人失踪死亡案要调查，人手明显不够。

眼见陈悠扬要点头，赵崇适时上前打断。

“爷，还是我去吧。”

“毕竟有一位九境大妖在呢。”

陈悠扬略一沉吟，便点头应允。

“就远远跟着就好，确保不要让他们闹出什么大乱子。”

“诺。”

想了想，陈悠扬又道：“此前你说那柳橙身上有浓郁的血煞之气，此去你便重点注意那柳橙的动向。”

“但切忌不要打草惊蛇，我有预感，此事或许与献州大案有所关联。”

“老奴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