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严颜暑期补习班的最后一天。说是补习班，其实并不是一二十人的那种大班级，严颜所在的班只有五个人，补习机构特意将五个水平相近的学生组成一个小班组，既能让老师对他们进行一对一指导，又能在五人之间形成相互竞争的氛围。历时20天的高强度补习后，这天是他们的结业考试，这次考试的成绩对严颜来说非常非常重要。

严颜一大清早就起床了，用冷水洗了把脸，打开手机，没有任何消息。严颜自己煎了个蛋，烤了片吐司，随便对付一下就出门了。

补习班教室里还是空无一人，严颜拿出错题集，翻到昨晚做了重点标注的地方看了起来。大概过了一个小时，其他四个人陆陆续续到了，他们表情非常放松，对他们来讲，这与其说是一场考试，不如说是解放的标志，毕竟大家都已经被折磨了20天了，终于可以好好享受暑假的尾巴了。

老师很快夹着卷子走了进来，这是一份联合卷，也就是补习的三门功课都在一张卷子上，题量很大，时间却只有三个小时，满分240分。

严颜深吸一口气，静下心，立马投入到考试中。

.......

三个小时很快过去，老师当场阅卷。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严颜拿了218分，得了第一名。

听到结果的那一瞬间，严颜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一出教室，就迫不及待地把结果发给了陆从白。然后她跑到补习班对面的蛋糕店买了一个红丝绒蛋糕。

严蓝女士下午三点的飞机，晚上应该能回来。她把蛋糕放到冰箱里，准备等晚上的时候和妈妈一起吃。

这时陆从白的微信进来了。

“恭喜。老地方见。”

真是好事成双！严颜赶紧跑回房间把昨天挑出来的那条裙子翻出来穿上，又溜到妈妈房间里偷偷用了一点化妆品。

她冲着镜子中明眸皓齿、春风满面的女孩露齿一笑，然后就像蝴蝶一样跑出了门。

零度书店是一家位置比较偏的二手书店，店挺大，书很多很杂，连过道上都堆满了书，老板很佛系，往往一整天都躲在柜台后面看书，啥事也不管。店里深处有一个角落是阅读区，严颜和陆从白经常在这里写作业或者轻声聊两句。

今天阅读区就陆从白一个人。

“小白，我真的太高兴了！补习班考试我考了第一名，这就意味着我下学期还能去画室！我妈今晚就回来，这回她没话说了......”

严颜叽叽喳喳地说了一会儿，发现陆从白异常沉默。

“对不起，我只顾着自己开心了。还没问你比赛比的怎么样，你题目都会吗？答完了吗？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陆从白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些许不悦地说道：“严颜，你现在是不是有点掉以轻心了？”

“啊.....我......”严颜有点语塞。

“你只是在补习班考得不错，参加补习班的人本来成绩就不怎么样，在这样水平的人里取得第一没什么好高兴的。”

严颜觉得有点受伤，她辩解道：“我知道这不是很了不起的成绩。但我高兴的是，我下学期有机会去画室了。我妈妈答应了我只要我在补习班表现良好，我下学期就可以继续画画。”

“你确定要继续画画吗？你现在的成绩得来不易，你要是画画分了心，就不一定能保持现在的成绩了！”

“可是画画是我的梦想。”

“没有绝对的实力谈梦想都是奢望！”

“你之前说我画得很好的。”

“你的画作为一个业余作品，我从外行角度看确实不错，但你要是去和专业的比，就你目前的水平，那是痴人说梦。”

“可是我之前的老师说，我还是....还是......很有潜力......”严颜声音弱下去了，渐渐觉得他似乎说的也有道理，虽然心底有个微弱的声音在抗议。

“小颜，我不是故意打击你。我是为你好，想要让你看清现实，人只有看清现实才能找准方向，”陆从白语气缓和下来了，他轻轻地握住严颜放在桌上的手，眼睛深深地望进她的眼里，“我希望我们有个未来，我不想你被虚无的梦想耽误了。你还记得吗？我们说好要一起去B市的。”

“我......我也许....也许能试试B市美院？”严颜很不自信地说出自己的理想大学，说完后自己也觉得有点痴人说梦，不太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你说过，只有足够强，才能自己选择命运。我....我也想试试，我也想为我们的未来努力。”

“小颜，我很高兴你能这么想。但是我们俩的未来应该由我来努力，你只要站在我后面永远支持我就好了。我以后一定会带着你离开这里，让你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

严颜的生活常年压抑而紧张，她总是徒劳地努力着，现在有人告诉她不用考虑那么多，只要跟在他后面就好了，他愿意无条件地保护着自己，她感受到了轻松，但是在轻松之余，那丝不安也越来越明显，真的可以什么都不想不做吗？严颜望着眼前这个眼里充满野心和爱意的恋人，选择将不安压下去。

看到严颜眼中的依赖之情越发浓重，陆从白心中不可抑制地升起一股得意之情。

“走吧，我请你喝奶茶吧。”陆从白把严颜从座位上拉起来。

“好。”

少男少女手拉手隐没在书架后面，喃喃私语声也渐渐远去。两人坐着的位置后面有一架顶到天花板的书柜，上面密密麻麻塞满了书。一个人从后面绕了出来，脸庞有着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清秀与性感，左耳那枚紫色的耳钉在阳光下闪烁，他手里抱着几本大部头，瞥了一眼两人远去的方向，他拍了拍自己沾了灰尘的裤子，嘴里嘟囔着：“憋死我了。”

“叮——”手机响了起来。

“老大，你在哪？我们在球场等老半天了！三中那帮人已经等不住了，都在嚷嚷说你不行了，哥，你不会真的......”

“滚你的，如果不是被一个骗子和傻子给绊住脚，我早到了。你给我稳住那帮孙子。等下就让他们知道爸爸就是爸爸！”

话毕，他抱着几本书冲向收银台。

“老包，账先赊着啊，你改明儿找我哥要账去！我有事先走了。”

被旧书围着像个城堡的柜台后面伸出一只手，嫌弃地朝门口挥了挥。

男生已经冲到门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