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被吓到了，脑子里想了无数的原因，但最害怕的还是上课睡觉这事，毕竟他是第一次。

但如果他老实说了，万一班主任不知道，那不是白罪受？

班主任看他说不出什么，忍不住笑了一下，接着又叹了口气说“那个补助的事情，今年的名额不是很多，你的名额就先取消了，如果后面还有多的，老师尽量给你争取！”

他‘哦’了一声问“老师还有什么事吗？”

程墨悬着的心放下了，毕竟没有被罚。

老师顺手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就让他回去了，只是他赶到食堂的时候，食堂已经没有饭了，于是今天的午饭就成了泡面+火腿！

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又在上课的时候叫了一批人，只不过这次他是第一个。

下完第一节晚自习，他火急火燎的赶了过去，推门喊了声报告就走进去了，可能是声音有些小，老师们没听见，还在那自顾自的聊着天。

“今年的名额有些少！”

“你咋给的？我撤了好几个人，原本是想留给那些贫困学生的，不过我们班有几个女娃，虽然家庭条件都不错，但我还是给了那几个成绩好的！”

“特别是有个女生，她从分班开始就一直考在我们班前五，听说她家是开店的，但我还是决定给她一个！”

“我跟你差不多，不管怎么变，我们班那两娃的名额我都是先留着的！”

程墨也有些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他学习不好才被撤的。

他站了一分钟，班主任才瞥到了他，还是闲谈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班主任看到她的那一刻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接着就被叫到门口，班主任忽然感情流露问“你家，真的贫困？”

这一问让程墨有些措不及防，他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什么。

说起来，他家也不是很贫困，作为一个典型的拆迁户，家里的经济情况应该挺好。

不过他家似乎也不是很有钱，毕竟她母亲都出去打工了，让他不禁有些怀疑。

况且，在前段时间他有两位亲人去世了，虽然只出了一个人的丧葬费，但那之后他老妈也从之前的无所事事变成了打工人。

一个是他父亲，虽然只出了丧葬费，还有一个是姐姐，突然患上了白血病，听他老妈说，刚开始都是他家里垫钱，而亲家那边出的很少，直到他父母说没钱了。

开始的时候，他是有捐献骨髓的意愿的，但他父亲并不是很支持，而他自己在配对抽完那一点骨髓之后，尾椎那里时常都会有些疼痛，他也开始怀疑，他捐献完之后身体会不会出问题…

那天他父母吵架了，那天后无论是谁都没有提过捐献的事情，只有他老妈偶尔会问他：你怎么不愿意捐给你姐？

听说父亲开出过一个条件：我们可以出钱，可以出骨髓，但这件事以后，她得回家，然后她就跟他们家没有关系了。

这个条件开出去后，那边犹豫了，不过他们还是会想方设法的让他家出钱，毕竟医院催缴医药费的电话都打过来过。

虽然外人常常会议论，但做到这种程度，应该也算仁至义尽了吧…

“嗯，我姐和我爸你也知道…”

他不知道用什么事情搪塞过去，只好搬出了这件他认为‘人尽皆知’的事。

虽然只是简单的提起，但声音中还是带着些凝噎。

“嗯，这我知道，可以说得具体一点吗？”

程墨心里有些纠结，想了好久他问“这补助我不是没有了吗？”

“这个你不用管，你给我说说具体情况，我也要判断的，并不是一定会给你！”

程墨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他已经好久没有想起这些事情了，他心内里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沉默好久才说“老师，补助我不要了，这个名额你给别人吧。”

“你先说！你不说老师怎么判断。”

“不了，老师你给别人吧，我真的不用。”

“不行，这几个名额老师好不容易才拿到的，上面指明了要给贫困的学生的，你不说，其他人也不说，光凭老师的判断，上面一旦查下来，老师也不好过。”

程墨纠结了很久，他尝试过开口，但那几个字就像会自己消音一样，一开口只能出来一口气，他只能一直重复，直到…

他的眼睛有些红润，忽然想到了刚刚老师说的，他看着老师问“补助不是你想给谁就给谁吗？问我干嘛？我家的情况你自己调查不是更好吗？那些事情不是都已经发到朋友圈了吗？为什么还要我说，你不是会判断吗？这些东西都不够？”

班主任尴尬的笑了一下，接着又换了个表情，急忙安慰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老师也要实事求是的。”

班主任感觉他情绪好像控制不了，急忙说“别哭，别哭，一个大男生，有什么好哭的！”

“有什么事，说出来就好了！”

“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别憋在心里！”

程墨最后恶狠狠的看了一眼面前的班主任就回去了，班主任看着这样的他些手足无措！

在她的记忆里，程墨一直属于那种乖宝宝的类型，再加上还有些自卑，几乎老师们对他使唤他都会言听计从！

但这一刻他变得好不一样，她好像有一点不敢面对他，在看到那个眼神之后。

她怕了，她怕他会干出什么反常的事情！

不过好在，他的反应还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只是转身回了教室。

接着就是下一个人，直到下课，还有人不断的被叫出去。

晚自习结束后，程墨跟着走读生的大部队，淹没在了人潮之中，虽然班主任看到他往下走了，但没有叫他，只是在程墨走了以后，对门口记录日志的同学说“如果这几天程墨没来的话，给他几个请假！”

回办公室的时候，他还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吐槽“这一届怎么那么难带！”

程墨跟着人潮，来到了学校下的天桥，他忽然停住的！

看着天桥下流过的车，再回头看了看半亮着的教学楼。

他看了很久，在人群中显得有些突兀。

他在那一瞬间好像回忆起了什么，所有人都在往家的方向走去，只有他在所有人走完之后，才开始离开这里！

这个天桥，对他来说印象很深，因为这天桥见证了他那天所有的情绪！

那天，他拿着手机，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心情由窃喜转到了失落，然后再转到害怕！

那天，他以为老师所说的病重，是突发了什么疾病，而在他的记忆力，他父亲只是患了一个叫乙肝的病。

那天，他还以为被叫出去，可能是家里来了什么重要的人。

直到，他从姐姐口中得知，他父亲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然后头部着地。

那时候他眼里只有慌张，脑中只剩下了祈祷。

再然后就到了医院，听着亲戚们的争吵，接着就听到了急救室传来的噩耗，那时候他真的好想让父亲继续接受治疗，可大伯、二伯、姐姐、姐夫…

几乎所有人都劝他在放弃治疗的自愿书上签下名字，明明其他人都可以签，那时候他不懂，为什么所有人都在等他签！

在问完家里的财政情况后他签了，签完之后他整个人陷入了呆滞，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像杀人了，他杀掉了一个最爱自己的人…

程墨环顾着急救室旁匆忙的人，在那一刻他变成了行尸走肉！

葬礼那几天，来了好多他从未见过面的亲戚，有不少同辈的人来安慰他。

那段时间，他一句话也没说，眼神呆滞，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

而别人热情的问候，他只有一句简单的敷衍。

葬礼期间，有一个亲戚疑惑问他“小墨，你爸去世你不哭吗？”

但换来的只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