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队伍离兰州不远了，程处墨带着文朗不到两个时辰，便见到大部队的营帐。可怜的文朗，原本想靠着后世的知识拿捏一下程处墨，谁知小程是真实在，直接把自己绑来见他老爹，一路的尘土飞扬，五脏六腑震荡，文朗觉得自己要废了，要散架了，要尘归尘土归土了。

程咬金见小程快马而至，不由得心生疑惑，心道这小子虽说平时毛毛躁躁的，但在军中的表现，老程都看在眼里，还是比较满意的。

“禀将军，末将有急事禀报，故中途离队，请将军治罪。”

“速速道来！”

程处墨将文朗从马上拽下来，带到程咬金面前，文朗已是满眼金星，好在早上吃的不多，要不然这会儿就得到一旁吐去了。

“禀将军，此人便是文朗，方才谈话间得知，文朗掌握一种炼体术，可提高我军战力。”

小程把先前文朗的话原封不动转达给老程，老程听完瞬时眼前一亮，随后看向文朗。

“你当真有此术？”

文朗哪还有功夫搭理老程？五脏六腑差点被颠出来。此时的文朗，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喘着粗气。

“你小子，就不知道对人家客气一点？”老程说完一巴掌拍在小程后脑勺上。

“当时情况紧急，我这不也想赶紧上报给将军嘛。”

虽说是父子，但身在军营，就要上下分明。尤其是老程，行军打仗多年，治下严格，军中只讲功与过。

“快，将高人弟子搀到我帐内，再备些酒菜。”老程看着文朗，若有所思地说道。

老程还是懂事的，人家文朗是高人弟子，你想从他嘴里撬点东西出来，最起码也要以礼相待，给人家伺候好了，人家才可能愿意说。

两名士兵搀着文朗进了帐内，老程甚至还贴心地摆了张胡凳，生怕文朗不习惯唐朝的坐习。

文朗也不客气，直接坐了下来。心想这老狐狸先礼后兵，自己可不能身在曹营心在汉，搞不好来个不为我用那便杀之，不值当啊。

“想必您就是名扬天下的程将军吧，家师曾提起过您，小子也了解到，您是个忠勇之士，俗话说虎父无犬子，小程将军也是一表人才，治军得当，晚辈好生佩服。”文朗先奉承一番，毕竟老程的态度比小程要好上许多，而且礼数也有。

“哈哈哈，不愧是仙人弟子，眼光独到，说话中听。”老程哈哈一笑，转眼一脸阴霾，看着小程，“再看看你，老夫从小教育你以礼待人，这便是你的礼数？要不然老夫也将你如牲口一般置于马上，让你也体验一番？去，自己领二十军棍去！”

不对啊，这老程是帮自己说理还是在骂自己啊，丫丫的，老狐狸开始表演了。

“程兄也是为国家大事着想，事态紧急，而小子又不会骑马，程兄才出此下策，小子恳请将军且看在程兄爱国心切的份上，不要责罚程兄了，再者小子受点罪也算不上什么，我祖上本是前朝人士，小子如今入世，也便是落叶归根，认祖归宗，即为大唐子民，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小子自诩学识短浅，但也会竭尽所能，才尽其用。”

“那好吧，既然文小朗说了，那军棍就免了，你去催促一下酒菜，我单独和小郎叙上一叙。”

小程自认倒霉，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父亲也隐晦地告诫自己，想得到些什么，就得失去些什么，比如尊严、地位。若当你付出得不到回报，也不打紧，如若文朗真的没有所谓的炼钢炼体术，以对自己父亲的了解，小程相信，自己老爹会提着文朗的人头，然后说此人乃是突厥探子，已被斩首。当然，小程已经逐渐相信文朗，从文朗击倒异族壮汉，又帮助牺牲的唐军整理衣物的时候。

况且，文朗孜然一身，要在大唐立足，确实需要用到一些后世的知识来换取财富。

而老程固然知道儿子的一番心意，但有时候做事还是鲁莽，正好借此机会敲打敲打，毕竟作为老程的接班人，对小程各方面的教导格外上心。

小程垂头丧气地出来，看到一名火头军端着酒菜，在入口处，一见是程校尉，便打了声招呼，程处墨抬起一脚踹在火头军屁股上，“磨磨蹭蹭干什么呢，快送进去！” 看着火头军进去，小程呼出一口气，“出气了出气了。”

“文小郎啊，你且说说是怎么个炼体法啊，还有那锻钢术，老夫见过你那把铲子，绝非世间之物，未经你允许，已经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呈给圣人，还请小郎理解。”

好家伙，开门见山啊，不过文朗也没有因为面对的是程咬金就唯唯诺诺，毕竟自己现在拥有的知识，足以碾压大唐好几百年，文朗只拿程咬金当自己的一个长辈，并无身份上的差距。

“程将军客气了，晚辈已经入唐，有利国之器，岂有束之高阁的道理？”

“哈哈，文小郎有如此胸怀，他日必成大器！”老程极为豪迈，端起酒坛子就开喝了。文朗也不含糊，开了封，一股酒气喷发，应该是好酒了，先前小程给自己的酒估计是简单的蒸酒，而眼前这坛，虽比不上后世，但香气扑鼻，显然度数要高一些。

文朗也跟着痛饮几口，要知道自己这一路可是被小程折磨惨了，现在急需一些酒水压压惊，解解渴。

“好酒量，哈哈。”

“将军帐内可有纸笔？那炼体术虽谈不上复杂，可还是画出来方便看一些。”

“好，老夫给你拿过来。”

好家伙，大名鼎鼎的程咬金，后来的卢国公亲自给自己笔墨伺候，不得不说老程实在太给面子了。文朗也不含糊，直接将后世部队的四百米障碍，按照自己的记忆画了出来。

“这便是你说的炼体术？为何都是一些横横杠杠？”

“程将军莫要小看这些横杠，这些器械，分别模拟了战场上的各种复杂环境，集体能、技巧、心性为一体的障碍训练，可训练将士们的耐力、灵敏、协调和力量，而且在训练中，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

文朗给程咬金解释着，有些不懂得地方老程赶紧追问，文朗耐心地给老程解释着。足足半个时辰，老程这才将四百米障碍完全搞懂。文朗也庆幸，自己算是个军迷，对这些训练也有一些了解，自己后世的二表哥在部队里也是尉衔，托二表哥的福，有幸体验过一次，只一次，文朗就再也不想体验了。

“家师曾经也亲手为我制作这些器械，但小子只练过几次就不愿再练了。”

“这是为何？”

“因为太累了，小子又自知无缘投身军伍，建功立业，自然放弃了。不过还好，遇到程老将军，这法子也能见天日，福泽大唐了。”

“没错，自古以来，炼体术便为军家秘闻，如若用这法子，训练我大唐京城卫军，文小郎你觉得呢？”

“程将军为何只训练长安军甲？若是全军皆如此，大唐岂不无敌？”

“你有所不知，这法子虽好，但老夫认为，一旦训练起来，将士们的口粮也会倍增，如今圣人皇位初定，还需安抚天下，而眼下时长旱灾，又需提防外患，粮食本就紧俏，实在供不起全军消耗啊。”

“不过，文小郎献此锻体术，实为一大功，老夫稍后便向圣人禀报，为小郎请功。”

“程将军不必如此，这是小子分内之事。私藏许久这才献出来，岂敢邀功？再者，小子凭空出现，圣人难免猜忌，还请老将军三思啊。”

虽说将功劳拱手让人，文朗觉得肉疼。但眼下自己身份依旧可疑，即便小程相信，老程也未必会完全相信。不如先送老程一个大礼，聊表诚意。

“怎的？担心我老程私吞你的功劳？你小子还圣人子弟，花花肠子倒是不少。告诉你，是你的就是你的，但你也给老夫记着，老夫打这么多年仗眼睛不是瞎的，你自己也说，自己是大唐子民，那你就老老实实，安分守己，凭着献出炼体术和炼钢术，你也能富贵一生，切莫学那杨玄感之辈，到最后人头落地，老夫也帮不了你。”

程咬金蹭地站起来。吹胡子瞪眼地看着文朗。

老程哪里听不出来，纵横南北多年的老狐狸，文朗那点小心思老程早就看出来了，现在拿东西来讨好自己，以求一个强大的保护伞。

不过老程转念一想，这文朗若是真有些本事，可得好好看紧，文朗掌握的技术，若是落到突厥手里，对大唐而言可是灭顶之灾。眼下文朗正有投诚之意，老程正好顺水推舟。

文朗被程咬金盯得有些发毛，尴尬地端起酒坛，示意老程也喝。

老程挡住文朗抬起的手臂，“莫急，你再说说那炼钢。”

文朗放下酒坛，看着老程沙包一样大的拳头，仿佛自己再耍什么花样，那拳头可就砸下来了。

“程老将军有所不知，这炼钢其实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而难就难在冶炼过程中，无法去除杂质，也就导致炼出来的铁易受腐蚀，材质脆弱。而且寻常炉火温度不够，也是难以去除杂质的原因之一。”

“何为温度？”每一次文朗提出一个新词，老程便积极发问。

“简单来说便是有多热。这么说吧，当前的炼铁温度为热，那么炼钢的温度便要更热，甚至极为热。”

“那怎么能做到？”

“待小子研制一种新火炉，这种火炉需要耗费大量石炭，小子恰好得知，京城附近便有石炭矿山，且数量极多，程老将军若不嫌弃，待返回长安，小子带老将军去寻找矿山，老将军也好为自己再多填一份产业。”

文朗想着现在自己身无分文，长安大，居不易，文朗还是明白的。要想在唐朝立足，首先要置办产业。文朗后世经常玩骑砍，在各个城市开工厂是文朗最喜欢干的事。

“你小子可谓财迷心窍，也罢，老夫就看看你能掀多大的浪。你谨记，你是老夫举荐邀功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里面的诸多事宜，你可知晓？”

文朗当然明白，皇家多是无情。你有天大的功劳，一个谋反的帽子扣下来，起步诛九族。尤其是朱元璋时期，胡惟庸扰乱朝纲，目无天子，到最后多少人头落地？文朗虽不精通朝政，但这些基本道理还是懂得。不过，眼下已经取得老程的些许信任，文朗还是比较满意的，剩下的就等到长安后再做打算吧。

“小子自然明白，多谢老将军提点，小子自当不负老将军期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