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大厅，光线暧昧，红男绿女人影憧憧。

“零度的经理说，冯芷萱小姐要周四下午包房里和你在一起的监控录像，给她么？”孟慕澄最信任的下属李挚，立在他身边问。

孟慕澄靠在椅子里，凝视着吧台边的俞悠，漫不经心道：“给吧，冯大小姐要，谁敢不给。”

“……还有，上次你让我找的女人，还没头绪。时间太紧，圈子里常见的都是玩咖，小家碧玉又……”

李挚正语气平平地向孟慕澄汇报工作，顺着老板微变的目光看过去，被俞悠脸上一对大黑眼圈儿和两排小白牙噎得话音一停，顿了顿才继续说：“……小家碧玉又不符合你要求。”

孟慕澄冲着吧台边一脸灿烂笑容的俞悠微微颔首，眼里泛起一丝隐约笑意，低声问李挚：“你看那姑娘……怎么样。”

李挚忍耐地打量一下俞悠看不清眉眼的烟熏妆，大红的嘴唇，穿着过膝靴大喇喇翘着的二郎腿，还对着自家老板笑得像是狐狸见了鸡……

李挚收回视线，一字一顿：“不怎么样。丑，蠢，花痴，拜金，虚荣，庸俗，不安分。”

孟慕澄低低头笑了。

大厅里光线昏暗，男人神情慵懒淡漠，突然闪现的笑容竟如遥远黑暗冰原上的隐隐极光，一霎升起，令人失神。

可惜那笑容转瞬即逝，他起身拿起外套，神色和声音都平静一如平常：“就她吧。”

李挚又看一眼俞悠。

她好像正从某个惊呆的状态中醒过来，使劲儿晃晃脑袋，举起两手噼里啪啦拍几下脸颊，然后转身拿起吧台上的酒一饮而尽。

李挚默了默，面无表情：“好。”

俞悠回到四人卡座，座位上已经只剩下蔡啸一个人。她环视一圈儿：“可心呢？”

蔡啸显然喝高了，眉间泛红，闻言敷衍一笑：“五哥送她回去了，嘱咐我在这里等你。怎么着大熊猫，送你回去？”

俞悠打量他一下：“你都喝成这样了，还送我呢？你看这是几？”她伸出两个手指在他眼前晃晃。

蔡啸起身虚揽着她往外走：“放心，这点酒还撂不倒我。走吧，我看看你们住什么样的地方。”

俞悠笑了，在零度大门口停住脚步：“想问就直接问，可心和我住街西国悦府A座2801，有空过来玩儿啊。”

她招手叫来一辆的士，不由分说地将脚步发飘的蔡啸推进去，关上车门，朝里面笑着眨眨眼：“万般皆下品，唯真心可贵。七哥哥这局我站你哦！”

说完拍拍车门示意司机开车。

天开始下小雨，打在脸上凉丝丝很舒服。俞悠哼着小曲，晃晃悠悠往公交站走。

一辆黑色奥迪S8悄无声息地滑到她眼前停住。

驾驶室一边的门开了，一把大黑伞伸出来嘭地打开，一个一身黑西装，板寸头的男人钻出来，将伞罩在俞悠头上，拉开副驾驶车门，面无表情道：“俞小姐，请上车。”

俞悠怔住片刻，回过神，兴奋得全身起了层小疙瘩——这架势，是遇到大人物的节奏啊！二话不说抬腿上了车。

李挚回到驾驶座，收伞关门开车。

俞悠坐在副驾驶，扭头眉开眼笑地看着他：“这位小哥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李挚看了一眼后视镜，没说话。

俞悠想了想，又问道：“难道是哪位大佬要找我咨询？和阿嫂之间的感情发生了问题？强取豪夺虐恋情深？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李挚嘴角抽抽两下，又看了看后视镜，轻轻咳嗽了一声。

俞悠这才觉出不对，回头看了一眼车后座。

孟慕澄靠在椅背上，身形优雅，姿势放松，周身气场似乎都收敛了起来。脸在阴影里看不清楚，一双深眸如夜空，定定看着她。

俞悠看清了人，扭过身一拍椅背，兴高采烈：“帅哥原来是你啊！我还想呢，你什么时候才能想通来找我。”

她打量一下车内：“咱都是熟人了，还弄这阵仗干嘛，搞得我以为哪个大佬要抓我回去当压寨夫人呢嘿嘿嘿。哎你女朋友呢？这种心理咨询最好是两个人一起呀。”

车停了。

孟慕澄不说话，看着她眸色淡淡，片刻后沉默着推门下了车。

李挚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俞悠跟着他走进独门独栋的二层小楼，李挚把她引到客厅里就离开了。

房子有些年头，外面看有些陈旧，里面却是十成十的欧式风格。大厅有两层楼高，深色带花纹地毯，绒布沙发前面还有个封掉的壁炉。

孟慕澄坐在沙发上，衬衫领口解开两颗扣子，左手拿着两页纸翻看，右手抚额支在沙发扶手上。

手指下的阴影挡住他的眼睛，整个人显出一丝疲惫。

俞悠兴致勃勃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坐到孟慕澄对面的沙发上：“帅哥那咱们开始吧？你女朋友真的不能来啊？”

孟慕澄抬起眼睛看着她，一言不发。

俞悠笑了：“你不说话，我怎么疏导你呢。心理咨询都是从倾诉开始的。”她想了想，“这样吧，你可能一时找不到头绪，我来问，你来答。”

她从身上里摸出一个袖珍小本子和一只短笔，一边写一边问：“发现自己对女朋友的身体不能兴奋，是最近的事情吗？”

室内一片沉寂，俞悠和男人幽沉深暗的目光对视，无辜地不依不饶。

“我没有女朋友。”

片刻，孟慕澄终于开口，声音低而沉，像是浸着冰块的美酒，冷冽醇厚。

“哦，当然当然，我的意思是女性性伴也算。”

“……我也没有性伴。”

“好吧……”俞悠耸耸肩，“下一个，性行为过程中是否出现过同性的幻想对象？”

孟慕澄不说话。

俞悠抬头看看他的表情，自顾自点点头，又在“同性恋倾向”后面画个叉。

“哎呀，下一个问题你得重视了。最近自渎的频率、时长和兴奋度有变化么？哦，自渎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