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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天使》第二章：陌生乘客免费阅读
也不知道是第几遍闹铃，醒来时阳光照在床上，意外的晴暖。
上班要迟到了，没有懒床和醒神的余地，我像个机器人一样利索起身，边洗漱收拾，边手机约车。几分钟后司机打电话来，说找不到定位的地址，跟他解释半天也扯不清楚，匆忙出门，都忘了跟猫告别。
“我叫的不是七座车啊？”
终于等到车子打着双闪停在我面前，核对了车牌号，我站在车前跟师傅讲电话。
“系统派的我也不知道。”
七座商务车的玻璃似乎贴了防晒膜，从前面看进去，司机的面目模糊，但他确实在讲电话，看来是系统派单不严谨。
我脑内闪过成天冷嘲热讽颐指气使的女领导的那张脸，还是果断拉开了车门坐上去。
门自动关上，车子启动，除了前面玻璃可透光，左右两侧都拉着遮阳窗帘，空间的封闭感令人头晕。我回头看后车窗，才发现后座已有三个人。
靠右侧的胖女人占了几乎两人的空间，中间娇弱柔媚的女人被挤得快坐在了旁边穿西装的男人的身上。男人眼镜泛出的蓝光罩着眼睛，让我无法看清他的长相。
我皱眉：“师傅，我叫的不是拼车！”
每天在地铁上人贴人的挤，让我对人群真的是有本能的讨厌，忍不住火大。
“我也不知道，这都是系统派的我有啥办法。”
从后视镜看到司机那双细眯眯的眼睛，就知道跟这种人说什么都没用。
“顺路吗？我几点能到？我不能迟到！”
“再接一个人就行了。”
“我……下车吧！”
“您别呀，这里不能停车。”
司机倒是委委屈屈，搞得像是我蛮不讲理了。
“前面地铁站停行不行？”
此时换地铁，跑得快些或许还能掐点到岗，不然按照这位司机磨磨唧唧的尿性，一准迟到。
“能不能闭嘴，一大早吵死老子了，烦不烦！”
副驾位置的人扭头来骂，晃荡出响声的矿泉水瓶子快戳我脸上了。
我才注意到原来前面的不是司机的衣服，而是一个身形精瘦的红发小年轻。对方下一秒就要打人的样子，让我衡量三秒决定闭嘴。
现在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重新规划赶时间的路线、在下一个人上车时下车，当然完了一定要投诉这一单。
露出职业微笑，闭嘴。多年职场的乌烟瘴气早已磨练出我审时度势、收放情绪的能力。
我开始在手机地图上搜索路线，但总是无法准确定位在哪儿。
看了看后视镜里司机那样儿，估计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我索性闭眼平息一大早的怒气。
“妈呀，我叫的七座豪华专车要去机场接人的，怎么会里面都是人呢？”
睁眼发现身边的空位已经坐着位时尚精致男。车子还在前行。
一定是我刚才不小心睡过去了，都没发现车停过。
手机地图还是无法定位。扯了扯窗帘，没能拉开。恼怒放弃。
“师傅啊，这怎么回事，您得跟我解释一下吧。”
新上车的男人坐在我旁边，连说话都一波一波喷散着浓郁的香水味，男人用女香，呵呵。
看到别人有同样的遭遇，我的火气好像熄了一点，掩着鼻子：“师傅，让我下车，再耽误我真要迟到了。”
“别急呀，我保证了要把你们都送到，急也没有用呀。”
司机师傅有个非常好的能力，不管你给他什么信息，他都能软绵绵的挡回来，你根本影响不到他，也很难怪罪他。
“这样就很不好哦……”
我旁边的时尚男开始打投诉电话，但拨了好几遍都没接通，气得打过玻尿酸的脸上副作用明显突出。
“哎呀什么破应用，客服电话都没人接，这种APP不下架真是奇了迹了。”
“帅哥别生气啦，我们也都是刚上车就发现搞错了，跟师傅说了半天也没用，反正系统派单的肯定是顺路的嘛，我们就等他送到就好了呀。”
后排中间的娇弱女说话娇滴滴带着笑，这功夫女人都很难招架。
果然我身边的人情绪稳定了下来。
后排胖女人发话：“车钱都记得别给啊，这样拉活儿还想要钱，谁给谁傻子。”
声音是恨不得车一停，就把司机从车窗扔出去的蛮霸。
“哎呀谢谢两位美女，你们人可真好。”时尚男扭头和后面搭话去了。
“免费蹭一趟奔驰商务车不好吗，哪儿那么多可瞎逼逼的。”
副驾的红发小年轻倒是想得开。
我刚要戴上耳机听歌安静，后座传来拉车窗帘的声音，西装眼镜男说话了。
“这桥……”
就俩字的声音，好听到像是禁欲系播音员。
我一愣神，旁边的时尚男就俯身过来一把扯开了左侧窗帘。
隔着深色玻璃也能辨认出来，我们正行驶在一座弓形的大桥上，桥下的水面宽到没边。右边的车窗帘也被拉开，还是一样的景象，路面上一辆路过的车都没有。
“这……这是单行线吗？”安静了片刻，我旁边的时尚男脸上神色大变。
我心里也有些慌。
劫持？绑架？拍戏？误会？真人秀？
“我们在哪里呀？我们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了呢？救命啊……”后排中间的女人哭腔明显。
一只来自后排的臭鞋从我头顶飞过，砸歪了后视镜了，落在了副驾那侧。
“靠你妈，你搞事情是不是？”胖女人依然彪悍的声音掩饰不住颤抖。
红发小年轻还不知情，转头来骂：“臭女人，打你爹呢？”
“你往外看。”
可能我的表情太反常，红毛男孩这次很听话。
车窗玻璃沉下来，没有一丝风。红毛楞了片刻，拿起臭鞋疯狂抽打司机。
“搞什么搞什么！快开回去，不然老子弄死你，我真弄死你信不信！”
“我也不知道啊，从一开始车其实就不是我控制的……”
司机委屈得要哭，后排两个女人已经哭起来了。
我旁边的男人疯狂按手机，手机屏幕毫无反应。他求助地看看我，我按手机给他看，一样毫无反应。我们俩对视着，都知道这条命恐怕已经由不得自己掌握了。
意外总是来的很意外。
每天挤地铁、加班、抱怨减肥无效、抱怨挣钱太难、抱怨这人那事的时候，也会觉得生活太平淡无味，可是这一刻，我宁愿自己马上要五点半起床赶飞机，宁愿加班到两点还打不到车，我宁愿，在熟悉的生活中闻着街上饭馆里飘来的味道听车声嘈杂，而不是此刻。
咬了一口胳膊，牙印明显，疼痛明显。
“所以，现在我们是什么情况？”
我去看后座的男人，不知为什么，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他特别，能给人特别的安稳感。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我终于看清那眼睛，平静，没有任何情绪。但那一眼，我的心里猛地抽了一下，乱极了。
我回过头，知道现在谁也不会有答案。
红毛骂骂咧咧，整个人趴在司机那边试图控制方向盘。
“危险……”
我脑海中闪过公交车坠桥新闻的画面，车子已经失控加速冲向左侧的栏杆，毫无应对时间，我们坠落了。
不是慢镜头，来不及回忆一生，只在瞬间担心了我的猫怎么办，心里跟家人说了再见，车子就在哭声尖叫声中坠落水面。在车子缓冲后沉没的时刻，我回想起方才本能的向右挣扎时，恍惚看到大桥根本不是弓形，而是∞。
于航！？
光逐渐消失，耳鸣头晕，胸口好像压了千斤重的东西，周围暗了下去。
我笑了一下眼泪就止不住了。
并不是没有想象过自己死亡的场景，只是真到了这一刻就觉得太荒谬了。
求生是不可能的吧。
再见了，我的猫咪，我爱的人，我未竟的梦想，这世上的美食，美丽的身体和衣服，一切的一切。原来，我并没有像平常吐槽的那样，讨厌这个世界。
再见。
我就要死了，真是意外。
好在至少我死的时候，不是孤单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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